第一章（1 / 3）

三月天，忽地飘起了桃花雪。

天色渐黑，鹅毛般的雪花追着急风漱漱飘起，落在灰色地砖上又铺出一片晶莹绒面的白。

一阵阵冷风团卷冰霁，铺排袭在脸面上砸得人肌肤生疼，不由得抖上一抖，屋外打扫的小哥们个个脸色被冻得通红。

一个纤细身影走近，她身穿红袄子，一头乌发只简单绾着回心结，鞋底踏过积雪发出吱呀的声响。

正是聂家去世的二房夫妻留下的女儿聂楚欢。

小厮们放下手中东西，片刻间清理出一条干净的路。

丫鬟小竹先跑过去，低身行礼，问道，“小姐怎的这时候跑出来的？这几天倒春寒，还是屋里暖和。”

聂楚欢抚了抚耳边碎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了下：“祖母传我过去，说是听长辈训话，你同我一起去，小竹。”

等到她们远去，小厮们才出声议论。

“二姑娘真惨，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

“说什么呢，谁不知道老太太疼爱二姑娘，将来保准选个好夫君。”

葳蕤轩。

屋里坐着家中女眷，大房三房，还有远嫁回家探亲的姑母沈氏，阵阵说笑声传出来。

众人讨论的不为别事，正是聂楚欢的婚姻大事。

小辈对婚嫁之事不上心，李氏却时时留意着适龄男郎，老太君没说什么，默许她的行为。

二房仅留聂楚欢这个血脉，李氏这个做婶母的却关心的很，毕竟聂楚欢生母留下的嫁妆足足能买下京城一条街的商铺。

而聂家这几年时运不济，做买卖赚的少，赔的多。

李氏管着账本，自然想拆东墙补西墙，用聂楚欢的嫁妆堵住窟窿。

李氏想将聂楚欢记在自己名下教养，提及时却回回被老太君糊弄了过去。

这次可让她寻得了机会，本以为将聂楚欢嫁到侄子家，自己也能抽取一笔油水。

谁料到老太君竟然提起几十年亲定下的娃娃亲一事。

京城老王爷的孙辈——越慈，袭爵后是数一数二的勋贵人家，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比起自家开商铺的侄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氏拍着胸口长呼短叹，到手的鸭子飞了啊！

到头来还得陪着笑恭维：“母亲定下的亲事自然是顶顶好的。”

……

小竹眼尖，看见老太太房里的嬷嬷在门口候着，喊着，“嬷嬷……”

嬷嬷急忙迎上接过灯笼，将袖中的暖手炉捂在聂楚欢掌心。

掀开厚重门帘，一老两小进去。

老太太则早就候着，炉上温着蜜浮酥柰花，左盼右盼就等着孙女来。

聂楚欢低身行礼，问道：“欢欢见过祖母，婶母，姑姑，进来可好？”

李氏嘴快，大声夸赞起她：“欢欢真是出水芙蓉，美若天仙啊。”

说罢牵着聂楚欢的手，细细打量起来。

聂楚欢眉眼若黛，鹅蛋脸，樱桃唇，腰肢细得惊人，一只手掌似乎就能握住，偏偏姿态有种丰腴美。

沈姑母笑意盈盈：“欢欢相貌随了二哥哥和二嫂嫂。”一个貌比潘安，一个艳丽冠绝，生的女儿自然极美。

李氏惋惜道：“老太太也是偏心，好亲事只想着欢欢。”

李氏生的小女儿再有一月及笄，到了议亲的年纪，嫁出去又得赔上一笔钱。

聂楚欢为几人斟茶，动作娴熟若行云流水般完美，将茶亲自递给老太君，然后若无其事道——

“听房妈妈讲，祖母近日上火口中生疮，应当多饮茶水，清热泻火。”

老太太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老太君的目光慈爱，拿出一个青玉凤鸟锦盒，放在聂楚欢掌心。

聂楚欢打开，一个色泽细腻光滑的羊脂玉静静躺在里面，她拿起来细细端看——

内侧壁面上刻有两个小字：予欢。

李氏伸长脖子看，眼中是说不出的艳羡：“可惜我这侄子没这般好福气。”

聂楚欢不作声，闻言，嘴角含着淡淡的笑，默默听着长辈们谈笑，她漂亮的柳烟眉微垂，桃扇形眼圈儿下埋着几分女儿家的害羞。

她将玉佩放在袖中，这一举动在旁人眼里，则是郎有情妾有意。

沈氏抿了一口雪顶含翠，语气意味深长道，“嫂嫂劳心欢欢的婚事都瘦了，母亲可得送补品给嫂嫂补身体。”

三房插科打诨，道：“我娘家侄女也未嫁，嫂子不如将侄子带去相看一番？”

三房出身乡野，是武将之家，李氏最看不上那粗鄙的行径，自然瞧不上她娘家的侄女，故意道：“他喜欢娴静的女郎，耍刀舞抢的乡野粗妇可不行。”

“眼光倒是不低。”三房眼中隐藏杀气，冷声呵道。

眼见气氛不对，再说下去就要打起来了，沈氏急忙打圆场：“听说大哥后院的梅园景色不错，嫂嫂和弟妹陪我一同去看看？”

三房和李氏齐齐“哼”了一声，起身跟着沈氏走出去。

屋里只剩下祖孙俩人，一瞬间静悄悄的。

老太太还在断断续续地说：“前日老侯爷回信，说家中只有个顽皮的孙子，不嫌弃就好，祖母托人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