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仰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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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多夕的额头上，凸起一个青紫色大包。那是被小琴打的，还没消肿，又被李春华涂上了紫药水。

她的胳膊和小腿，布满了红、白、黑、紫的痕迹。那是因为乡下蚊子和跳蚤多，外婆不舍得点蚊香，她经常被咬得满身是包。大大小小的包奇痒难忍，她只能一刻不停地挠，皮肤很快被抓破，有的会出血，然后结痂、脱壳……几年下来，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红白斑，还有尚未脱落的黑痂——有几块也涂着紫药水，重重叠叠刻在皮肤上，无法磨灭。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很旧的塑料凉鞋。那是李春华从院子的旧箩筐里扒拉出来的，也是盼盼几年前穿过的，原本鞋带断了，但是李春华用镰刀尖在炉子里烧红，把鞋带烫化又重新黏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双好鞋。可惜白色的鞋带留下烧焦的黒痕，反扭在一起，显得面目狰狞。

林多夕知道它们难看，也知道自己难看，但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些难看的组合，自己会变成怪物被人围观耻笑。

她不会隐身术，不能消失不见。她不会变形术，不能变成刺猬团成球。她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用力蜷紧自己的脚趾，把它们缩进凉鞋里，仿佛这样就能藏起来，让人不要注意到旧鞋子。

而这副窘态，又引来一阵哄笑。

“不，不是传染病，是蚊子咬的……”林多夕有些哽咽。

“胡——说——”韩笑声音拖得很长，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声说：“你当我没见过蚊子呢？蚊子能咬这么大的包？我才不信呢！我不管，我要换位子！我不跟传染病坐一块。”

“不是……不光是蚊子咬的，还有跳蚤咬的……”她匆忙解释。

“妈呀，救命啊……”韩笑一跳八丈高，他一口气跑到讲台上，拽着张老师的衣角不放，嘴里还大叫，“老师，救命呀……这乡巴佬身上有跳蚤，会传染——我要换座位——”

全班炸开了锅。前后几排的同学，像沸水里的青蛙一样弹跳出去，还有人发出尖叫，只有小琴坐在座位岿然不动，只是对韩笑怒目而视。

张老师拿着板擦在桌上“啪”地一拍，大喊一声：“肃静——各回各位。”

她的神情十分严肃，一年级新生陆续回到座位。等同学们安静下来，她转头喝斥：“韩笑，回到你的座位上，否则我要罚站了！”

韩笑悻悻地走回座位。

他干脆把凳子挪到课桌外边，然后一屁股坐在过道上，气得张老师又呵斥：“韩笑！把椅子搬正了！大家坐到一起就是缘分，要好好珍惜同学情谊，好好相处。”

“老师，她太臭了，身上有股屎臭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踩到屎了，妈呀，熏死我了……”韩笑一只手捏着鼻孔，另一只手不停地扇着空气，一副要窒息的样子。

“林多夕，你注意一下个人卫生。”张老师沉下脸。

她居然信以为真。

“你，你胡说……”林多夕气得发抖。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她百口莫辩，眼泪夺眶而出。

“你嘴巴才臭呢，简直跟狗屎一样臭！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单挑。”江小琴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拳头就要敲韩笑的脑瓜子。

韩笑本能地往后一缩，奈何歪着的板凳接不住他肥硕的屁股，他掉下来，摔了个屁股墩，惹得全班同学又笑作一团。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张老师眼疾手快，把两人拉开，严厉批评了一通。

开学第一天，在闹剧中度过。

韩笑捂着鼻子，嫌弃了一整天。

18

放学回家，林多夕把脸埋进枕头，痛哭了一场。

吃饭的时候，李春华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怎么了？有同学欺负你了？”

“嗯……他们说我长了疮，还穿着破鞋子旧衣服，像个济公。”林多夕小声说。

“多大点事呀，我们小时候衣服都打补丁，鞋子上有个洞都穿得高兴，有什么好哭的？只要你不觉得丢脸，丢脸的就是别人。”李春华嗤笑。

“可是小琴妈妈说了，开学第一天很重要，我们要穿得漂漂亮亮，给老师留个好印象。”林多夕想用大人的话来说服大人，给自己买新衣服新鞋子。

没想到李春华反而生气了，“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我当谁在背后嚼舌根呢，原来是这狐狸精——”她说完直奔门外，一眨眼的功夫，吼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一天到晚穿得妖妖俏俏的，哪里像个正经人？我们家穿得再破、再旧，也比那些偷鸡摸狗的强！你们这些骚狐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穿几件漂亮衣服，插几朵花，还以为自己要上天当仙女了是吧……”

晚饭时间，街坊们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正是人口最齐整的时候，这吼叫声很快引出不少邻居站在门口看热闹。

江小琴也捧着碗出来，一见李春华正指着她们家骂呢，立即跳起来回嘴：“你才是老巫婆……”但很快，她被苏月琴捂着嘴巴抱了进去。

第二天上学，林多夕穿起了长袖长裤，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九月天气还很酷热，可她宁可汗如雨下，也不想露出胳膊招人嫌。面对韩笑的阴阳怪气、同学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