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宴鹤临河随游隼(4)(3 / 4)
起来了,也能走路了,虽然不能骑烈马,但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他活了啊。
他还要去见他的姑娘。
活着去见,他会满足她的愿望。
她不是想离开吗?他可以的。
但他如今不是将军了,不是英雄了,他害怕去见她。
他还是见到她了。
她正在叱骂随游隼。
她骂道:“你在嘲笑他——你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你可曾护卫过边疆百姓?你可曾浴血杀敌?你可曾看过尸横遍野的沙漠,可曾遇见过老马识途驼回来的尸体?”
“你什么都没见识过,便以你狭隘的心胸,肮脏的心思去揣度一个被百姓拥戴的将军。”
“随游隼,你从未有过他的辉煌,为什么有脸面去嘲讽我们云州人愿意虔诚跪拜的将军,讥讽他辉煌不再呢?”
“你脸可真大啊,尚且还没攀登上他站过的山顶,只站在山脚下仰望,便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登上山顶的模样了么?”
“荒唐,荒谬。”
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让他的心里酸涩起来,甚至想要流眼泪。
她在为他辩解,在为他的过往余生辩解。
他不是一个废人,他依旧是一个英雄。
他所有的努力都给了百姓,都给了国家,他依旧是山顶的神明。
但是——
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时过境迁,她如同英国公府一般,不需要他了。
英国公府的担子,她的希冀,都离他而去。
他越发不懂。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他不懂,他开始怨恨上天的不公。
犹如随游隼一般,他对上天安排的这份命运不满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我明明活下来了,却失去了所有。
我该如何自处?
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错失了一次,便错失了所有。
宴鹤临躺在黑暗的屋子里面,觉得好累。
父亲跟他说,“是太子做下的。”
是太子让他死在了两年前的悬崖底下。
宴鹤临就轻声笑了笑,“阿爹,你说的对,自古将军定太平,太平却不许将军。”
他讥讽一句,“我到底,还是高看了自己。”
英国公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回问他练武之外的事情。
他说,“我听你祖母说,你很喜欢曲陵侯家那个表姑娘?”
宴鹤临点了点头,“是。”
英国公就要说什么,宴鹤临却摇了摇头,“阿爹,你不要做什么——顺其自然吧,我如今……”
我如今,不敢奢求。
他笑起来,“祖母担心我,我知道,我不会让她担心的。”
于是,他在她们的面前只有笑的。
他笑了,她们才会高兴,才会放心。
他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自己没有掉下悬崖会怎么样,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这般想可真是无趣啊。
他还想过自己对姑娘的感情。
相处时日不久,也算不上是一见钟情,怎么就这般舍不得?
后来他想,她不仅是他的意中人,还是他在悬崖之下,两年的希冀。
他带着希冀而去,她却已经不要了。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遗憾。
遗憾——真遗憾啊。
他就慢慢的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祖母劝他:“真喜欢,便去争取,何必要这般偷偷摸摸。”
宴鹤临却道:“真喜欢,才要离得远远的。”
男女有别,别让她以后的未婚夫君介意她的曾经。
祖母大哭,“我宁愿你不是个君子。”
可他就是这般一个人了。
后来,随游隼死了。
后来,他随着盛长翼去打仗。
后来,他看着盛长翼骑着烈马,配着长刀,久久的失了神。
他想,盛长翼最后还会牵住他家姑娘的手。
——随游隼,你说的真对,老天真不公平。
云王登基,盛长翼成了太子。
他一直留在了蓟州。
他的身子越发弱了。
家里人给他做了轮椅。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再蓟州的那段日子里,他每日里没精打采的晒太阳,每日里又饥渴的渴望自己活下去。
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崖底的时候。
他要死了,但他想生。他想死,但他还活着。
这般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他想出去走走。
伺候他的小厮喜极而泣,将他推出了昏沉沉的院落,然后一路上看见了不少的风光。
他突然想要吃一条鱼。
其实回家之后,他一直很少吃鱼。因为在崖底吃得太多了。但今日,他很想吃一条鱼。
小厮们为了让他高兴,亲自去池塘里面抓。他坐在一侧,有几个村民走过,说起了京都的趣事。
其中就有折松年入狱要斩首的消息。
宴鹤临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要回京都去看看她。
祖母不只允许,却也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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