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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好笑。

母亲似乎并不爱她。她似乎只需要一个听话的、乖巧的好女儿,可以被她拿来炫耀、展示,收获他人的羡慕与夸赞,当然重点必须落脚在:你真是好福气呀,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女儿的光芒万丈,只是为了佐证母亲的教导有方。"迟雪"于母亲而言,或许只是一个为自己人生镶上金边的工具。她控制她,并享受这种控制她的感觉,且会为了延续这种感觉,用尽方法。

迟雪当然必须留在本地,否则哪有人来给母亲做饭、来打扫卫生?哪有人陪着母亲去见各种各样的朋友和客户,陪笑卖乖以讨得他人的好感?哪有人可以随时随地被母亲拿出来,作为彰显自身能力的证据?迟雪如此万能、如此好用,母亲怎么可能愿意放她飞去别的地方、去母亲无力掌控别的地方。

事已至此,回天乏术。迟雪关上电脑,起身走出书房。好吧。好吧。她在心中默念道。在这件事上我只能顺从你,妈妈。仿佛她明明已长大到十八岁,被法律允许成为一个完整的成年人,但在母亲手中,她依然是个可以被随意摆弄操控的玩偶。

母亲的心性似乎永远暂停在了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在那时,她是全然仰仗丈夫的家庭主妇,毕生愿望与任务便是做贤妻良母,来相夫教女。她的成长来得太突然也太痛苦,一朝事变,便把她从丈夫搭建的遮雨棚中拽出来,要求她再自行手把手地重新建一个家。

迟雪知道,她这些年来独自承担诸多,身无一技之长的单亲母亲的生活谈何容易,因此她理解她;但迟雪同时也知道,尽管她多情愿体谅母亲、包容母亲,却也无法接受,她单凭自己的一腔执念,一定要把女儿捆绑在她身边。

可是迟雪,你目前毫无反抗能力。

迟雪站在厨房里,系上围裙、处理食材。清凉水流淌过她的掌背,她兀自望着荡漾在水面上的青菜出神。她无法果断坚决地斩断她与母亲的这层联络,亦找寻不到破局之法:她当然知道她可以读大学、考研、参加工作,尽快实现经济独立,只管逃离原生家庭,越远越好——

可光是如此设想、光是想到她要彻底离开母亲,迟雪便感到一阵形同虚无缥缈的痛楚。但母亲只有她了,而她也只有母亲。纵使她们间的感情和关系畸变成一副再难收场的模样,可她还是爱着她的母亲。这份爱令她痛苦、把她折磨,却没有人能够否认、就连迟雪自己也不能否认、这仍是一份真挚而又诚实的爱。为了这份爱,她也无法说服自己从母亲身边叛逃。

当她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时,拿菜刀的手都在发着抖。她既感到恶心,又感到温暖,母亲的爱如此神通广大,竟能把世间万般复杂情愫,皆揉碎了碾烂了综合在一起,逼迫迟雪必须把它吞吃入腹。迟雪知晓自己现下应当专注切菜、以免切伤了自己,可视线凝聚在菜刀上时,她的大脑中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我用这把刀,将我手腕间的动脉割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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