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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来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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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十九年冬。

寒风呼啸而至,裹挟着刺骨冰凉的雪花,平等地落在永州定安行人的油纸伞上,细细绵绵的银栗在古色生香的巷道两侧紧密簇拥着平铺而下。

这年永州的冬日异常难熬,商贩不出门吆喝叫卖,就连往日街上的乞儿也不知去向。

往日喧闹无比的静安街带着些许悲凉,商铺打样的及早,恐风雪波及。此时的静安街行人寥寥无几,唯有一烛明灯在风雪中摇曳,轻悠悠的酒香伴着暖意却被冰凉截断,空余泛黄的烛灯昭示酒肆未曾歇业。

暗香浮动的酒肆装扮朴素无比,有些许划痕的木桌与木凳齐整摆放,未有浮尘,置于角落的香案却落了灰尘,无人注意。

门口的招牌被薄雪倾盖,隐隐瞧得清宜香居三字。宜香居在定安久负盛名,其酒如琼香玉露令过往来客欲罢不能。

宜香居掌柜是一名寡居的美艳妇人,柳三娘簪着木钗,身穿蓝灰色棉衣,无甚冰凉之感,她略带薄茧的手抱着质地颇旧的手炉感到阵阵暖意。更为暖和的火盆尚留有余烬,因着客人未至,她便无及时添火的想法。

狂风掠过苍茫而凝重的天空,如同拔山弩般势不可挡,农户家中鸡鸣不已,本就贫瘠的枯树堪堪断折。

一抹瘦小的身影从巷口缓慢前行,在柳三娘对着悬挂于左侧墙壁的画像楞得出神之际,细弱游蚊的声音在静谧之中极为清晰。

“你好?我可以进来取取暖吗,求求你了,我快冻死了。”

来人看着年岁不大,连酒铺门顶的一半高都未到,瘦瘦小小蓬头垢发,面容灰朦下一双眼睛带着别样的神采,身上穿着的衣物瞧着是寻常人家过冬的衣物,倒像是同家人走失的小女孩。

柳三娘惊诧于如此幼小的孩童在冰天雪地中禹禹独行,她忙不迭放下暖炉,走到门口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的女孩带进屋舍。

酒肆屋檐有雪花落下顺着垂脊瓦楞下滑,于翘脚处积汇成带着冰晶的水点滴流下,与地面因低寒与白雪共同努力下形成的薄冰融为一体。

江宁刚随柳三娘踏过门槛,便看见湿漉漉的脚印附在原本干净的地板,她抿了抿唇,有些不敢前进。

柳三娘经营酒铺多年,对于人的喜怒哀乐掌握的可谓是门儿清。她看出小女孩的顾虑,柔声道:今日无客人,三娘蛮清闲的,很容易清理的。

她是家中的第三女,被父母许配给乡里的林家第三子。二人是父母之命虽无感情,但胜在婚后相互扶持,共同来到定安城经营着这家酒肆。奈何好景不长,林家三郎于桃胜街救人时丧命,余她一人度华年。

林柳氏是定安城中的传奇女子,她在丧夫后将酒铺打理得井井有条更胜从前,世人称赞她也知她不易,前来买酒的常客叫她柳三娘,传之甚远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江宁跟随柳三娘来到火盆处,女子干净利落地将柴火放入,原本隐在浮灰下的火星翻滚,火焰从中升起。

江宁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穿越来到此地已经一天了,这一天大雪纷飞没有要停的迹象。她原本是现代江南香药世家精心呵护养育成长的温婉美人,大学毕业后便继承家业从事香文化的研究。

不过现代的她已经葬身大海了,江宁受邀前往异国宣传香文化,不幸遭遇海难。腥味扑鼻、凉入肌肤的海水浸泡缺氧的人,再醒来时她已身处一间破庙。

她忍着头疼,捋了捋杂乱无章的记忆。原主是一名孤儿,自记事起便待在收容所,模糊的记忆中身穿朱红色官服的人带她到了一户人家,这家人成婚多年没有子嗣,便向官府提出收养一位孩子,收容所没有男婴便挑中了原主。

那是一户农家,家中不算富庶但温饱不愁,养母未怀孕前对待原主虽要干活但不至食不果腹,怀孕后便动辄责罚。

原主待了大约养母诞下男婴,便觉家中生计艰难,遗弃了年仅仅五岁的原主。担心被原主记住回家的路,养母刻意蒙住她的眼睛走了很久很久。

正当她垂下眼眸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办时,附近的乞儿便占领了此庙,并将小鸡仔一般的她轰了出去。呼吸间白气在空中飘散,她在风雪中寂寞前行,在暮霭前来到静安街,看到明烛似遥似静,踌躇上前幸遇好人。

江宁看着冻得红肿的小手叹气又有些绝望来到这个世道,成为孤儿。如一介浮萍无处可依、无水可傍。

柳三娘待女孩回暖些,疑惑她因何至此。“小姑娘,快傍晚了,你因何落得如此境地,同家人走散了吗?你瞧着年龄不大,芳龄几何,家住何方,家中亲眷姓名可知道吗?”

江宁听了三娘的关心,眼泪不争气的滑落,混着原本灰尘仆仆的脸,眼睛竟有些酸楚,她想回家想念家人,她想回到那个繁荣的朝代,她现在的身体才五岁,便要孤苦伶仃、孑然一身。

她想着,要在这里活下去,斟酌着开口。 “阿娘有了弟弟,蒙着我的眼睛走了很远的路,等我摘下眼罩时阿娘已经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呜呜呜……”

江宁如今的身体只有五岁,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成熟老练,不然可能会被当做妖孽。她知道自己是孤儿被养母收养有了男孩后被遗弃,但她不能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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