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2 / 2)
为这次大军开拔的主帅也逃脱不了严惩,更会动摇他的威信。
在军中,威信就是一个主帅最重要的东西,显而易见,这件事是冲他而来。
“你身为茶马使,掌管茶事多年,手中可有确切证据?”纪礼不愿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问道。
“殿下可曾听过回初茶,此茶产自扶风城,市价可比黄金,味甘而芬芳,产量极少,每年向来只定量供应陛下和太后,剩余尽数用以换马,但据下官暗下核查,每年却都有相当一批回初茶被运往燕京皇宫,皇宫有线人回信,萧贵妃上月刚好向太子妃赐过此茶……”
没曾想,这个安乐伯倒是胆大,竟敢用此茶讨好自家胞姐,萧家行事亦不多加遮掩。
如此说来,这回初茶便可算是证据之一了,但仅仅贪这一项,远远不及,天下贪官如此之多,又何多他一个安乐伯?
纪礼沉声道“仅此茶,无以撼动他,你可还有其他要证?”
闻晓声只好低下声音,凑近道“……太子的东宫卫,骁勇闻名,但依臣私里观察,其所骑之马却大有来头。”
“下官掌茶马之事十余年,也曾有幸与他国交涉过,对马匹颇有些研究,在京中曾远远见过东官卫的马匹,大多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速度极快,策马勒绳迫停时,马儿也没有嘶哑鸣声……”
不必再说,纪礼心中了解,这种马匹,他只在两国交战时见过,正是柔越敌军的战马。
一个太子,竟有敌军的马匹……与敌国有染……细思极恐……
真是胆大包天,此事关系重大,怨不得闻晓声这个一向怕事的老匹夫,特意冒险告知。
然而,纪礼深知,今年刚刚与柔越擦刀收兵,正是急需休养生息之时,但若是追查东宫之事,定然会走露风声,动摇江山社稷……
他是皇子,自然有野心和欲望,可他更是大昭国的辰王殿下,他的身后,是万万子民……
“下臣得知这些事,时而彻夜难眠,惟恐被奸佞所不容也,可惜如今证据尚不充分……”
“哦?那闻大人还需哪些物证?”
“安乐府清点回初茶的私账本,用以私账公出……加上下官这里私下每年记载的库存,方可承往陛下一睹其欺君行径……”
“这个私账本,我会设法拿取,届时闻大人再将其他物证供词一并给本王,至于东宫之事,事关国之根基,闻大人莫要再操心了,只管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他苦心良久,宿夜难寝,这才决定利用此事向初露锋芒的辰王投诚……为何?……
闻晓声心中一时愤懑不解:“东宫之事,兹事体大,机会千载难逢,殿下不打算利用起来吗?若是顺利,易主未尝不可……”
见闻晓声尚未意会,纪礼缓缓放下手中暖手的茶盏,轻无可察地摇了摇头,用仅二人可见的声音沉吟道
“闻大人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你自以为是猎人,却不明白自己亦是黄雀的猎物……”
……黄雀的猎物?!黄……雀?……
电花火时间,闻晓声脑中纷纷扰扰的思绪突然绕成一根清晰的弦,直指最后的答案。
……原来……原来如此……
背后做局之人,莫非是那位龙椅上的至尊?……
纪礼见闻晓声已经明了局势,这才吩咐道:“待本王将账本之事办妥,本王会设法让你面圣,闻大人只须禀明此事即可……”:
“……为何?”
“圣情难测,你我只需做那大船的桨,顺水推舟即可,掺和舵手之事,大船是会翻的……”
“闻大人恐怕不知,其实龙椅那位,正在京中等着你手中的这些证据呢……否则你以为,你怎能如此顺畅搭上本王的线桩?”
一些事情,初遇时多半茫然不知,但如今坐下静思些久,其实都有迹可循。
若安乐伯真如闻晓声所言,贪银无数,作恶多端,那位耳通八方的天子岂会真的不知?
无须是时机未至罢了……
而闻晓声手中积攒的东西,正是契机……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父皇了,也正因为如此,才唯独是他,今日出现在闻府……
无论是他辰王,还是闻晓声,都是今上手中的棋子……
帝王之道,不如外是……
尊荣多年的安乐王府,一向承蒙圣恩,洋洋自得,却不知,自己不过是过年的猪,儆猴的鸡,即将被秋后问斩……
而如何处理此事,也是那位天子给他的考验……
是决定大事化小,避重就轻地解决茶马一事,还是弃大局不顾,趁机掰倒太子?
纪礼选择了前者,因为圣意,本就难测,但他父皇也足够了解他,其实选择只有前者,也只能选前者……
如今,只需去一趟扶风城,会一会这个安乐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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