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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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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当即脸色一变,两指一并大喝一声:“呔!你这道士有眼无珠,冲撞了大哥,还妄想到永梦县再骗别人去?哼,休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这两句颇带些念白的韵味,初一廿八精神一振,心照不宣,以口舌为锣鼓,咚咚锵锵地伴乐。

调起得高,哥俩儿以为重九要将那道士训斥一顿,谁曾想他话音一转,又俏皮得紧,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架势转悠在二人中间。

“伏低伏弱,装呆装落,是非犹自来着莫!任从他,待如何?①”

那汉子听不出弦外之音,只当重九在替他说话,没好气地啐了两口,骂了声晦气,便就此撂开了手。

道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重九不管那么多,转脸立刻道:“真人,您也帮我们看看。”

道士抬头一瞟,眼神定在他们身后的皮影箱上,隔空盯了半晌,好似要用目光把箱子戳出个洞来。

重九看看他,再看看箱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要你箱子里的一张皮影。”他突然说。

“啊?这……”

三人面面相觑。

“不给?”

重九讪笑道:“真人,别的都好说,皮影是我们吃饭的家伙什,要是没了,我们大老远跑来这永梦县,也就没戏可唱了。这就相当于把要饭的饭碗砸了不是?”

隔行如隔山,年轻道士不解其意,懵懵然解释:“我不要你们所有的,只要那张画成九玄神女的皮影。”

初一闻言道:“唱皮影戏就跟下棋似的,少了一个子也不行。”

道士苦恼道:“那我怎么帮你们啊?”

重九瞧着他,心里直乐,这小道长表面打扮得深不可测,眉目半遮半掩,看不真切,内里倒是个心性纯良之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

飘在旁边的许明璋急得跳起脚来,仗着别人听不见,扯开嗓子嚷嚷:“神女姐姐,这人不对劲!他刚才说要带你走,定是心存不轨想加害于你!不过神女姐姐莫怕,有我保护你呢!”

梁沅忍受着噪音对耳朵的摧残,十分悲观地心想,与其当个纸片人天天躺在这儿,还不如被他带走超度了。

重九不自觉地降低声音,仿佛避讳什么,悄悄问道:“真人,您多少透露一句,这‘九玄神女’到底有什么蹊跷?”

道士敛神垂眸,支支吾吾地,语焉不详:“有……有人,在皮影上。”

重九恍然大悟,果真有脏东西跟着他们,而且还附在了皮影上!

“怪不得,这一路心里总是毛毛的……”

不等重九说完,初一抢先一步道:“话说回来,许老爷邀请咱们给他家的小公子贺喜助兴,那是看得起咱们,可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只给人家演半截子戏。”

廿八附和:“大哥说得对,戏大过天!少一张皮影都不行!”

二比一,重九落败。

“啧,看看看看,我也没说不演戏了,着什么急嘛!”他赶忙圆场,“我的意思是,等咱们在许家演完了戏,再让真人做场法事,给皮影祛祛魔!干干净净来的,总也要干干净净地回去。”

这下,初一和廿八不再发表异议。

趁二人不注意,重九迅速凑近道士,趴上前耳语一句:“等戏演完了,你就把那张鬼影拿走,我有法子应付他们。”

年轻道士哑然失笑。

于是继续赶路,驴蹄子又开始伴着铃声嘚嘚作响,比方才的节奏慢些,因为车上多了个人,也就多了一份负重。四人默然相对,太阳照在头顶,阳光一寸寸辗过他们脚下的车辙,一起无言地走着。

直至日头西斜,附近有人家升起缕缕细白的炊烟,飘摇而上后,与绯红的云霞融为一色。

拉车的驴子累了,初一怎么赶都赶不动,只好停下来,停在一户门前。

里面突然迸出一阵尖锐的嚎哭声。

“娃他爹!娃他爹!!大丫,二蛋,快来,快来!!”

抽噎的、嘶哑的、稚嫩的啼哭声陆续传出来。

声音惊动了四邻,纷纷出门察看。

原来是这家的男人死了。

重九想起什么,猛不丁朝道士看过去。他坐在车边,双手伏膝,低着头,散乱的长发垂下来,将他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看不见脸,也就看不见他的神情。

是得意?哀伤?还是看破一切的淡然?重九不禁猜测。

女子向邻里诉说她的悲痛:“今儿下午一回来,气得什么似的,说有个道士咒他活不过今晚,我们都当个笑话听,谁曾想……竟然……”

“……饭好了,我让他舀菜叫几个娃儿吃饭,他不动弹,过了一会说心口疼,我以为他又偷懒耍滑,没理他……呜呜……可后来再一动他,就、没气了……”

“我的娃儿没爹了!我…我成寡妇了……”

声声凄切,哀转久绝。

重九挪到道士身边,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这人说没就没了?有脏东西跟上他了?”

“心梗。”声音闷闷的,从凌散的长发后面传出来。

“什么……梗?”

“咳,就是心疾。”道士抬头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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