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修)(1 / 3)
醒过来的时候,穿戴的这具容器就像火苗下的蜡烛,四肢似乎都要被烫得失去形态,即将脱落。
意识深处隐约能感受到本体的存在,仍只有着沉寂的波动,没有苏醒的迹象。
指尖仿佛仍残留着本体投影降临时力量涌动的触觉,灵性花了点时间才重新适应这具弱小的器皿,海伦慢慢将神智抽回现实。
清晨独自出门的谢尔曼已经从码头区非凡者集会返回这座附带阁楼的独栋建筑,他来到二楼的日晒屋,将装着玛瑙孔雀蛋的手包放在茶箱旁。
他把眉毛修剪得很细,及肩的棕发涂了发油,在后脑处接了一截假辫子。虽然外出时身穿男装,但还是仔仔细细上了妆,翘起的睫毛上流动着晶莹的光泽。
“你的魔药材料凑齐了……”
沙哑的嗓音悠悠响起,把望着茶箱出神的青年吓了一跳:“……您醒了啊。您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距离普利兹港口的铁甲舰启航仪式至今两周过去,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昏睡,以修复这具险些被本体投影过来的力量撑破的临时容器。这是以猎人途径半神的血液为基底,使用黑魔法炼成的封印物,本身虽然只能发挥出中低序列的非凡能力,但足够承担两次本体力量的投影。只是,其中一次已被用在了奥古斯都家族上。
“现在只差消化‘教唆者’魔药,你就随时可以准备晋升了。”
“其实,老师,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谢尔曼把手指绞在一起。一个月前,自己还断定不喜欢教唆别人,不愿看到他们在自己的言语之下变得丑恶,他为那武断的说法涨红了脸。
贝克兰德正午的苍白日光透过凸肚窗洒入屋内,紧挨沙发的软塌上,丝毫看不出本质仅为容器的女人手撑软垫直起身,把后背迟缓地靠向沙发背。
这具容器原本继承了血液提供者标志性的灿烂红发,但在承载了她的灵性后,鲜艳褪去,红色深得愈黑。“刺客”魔药赋予谢尔曼对人脸出色的记忆能力,他不安地发现不光发色,对方的面孔虽然长相与从前并无差异,可是五官的每一处细节却都渗透着一股微妙的不协调。
“您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谢尔曼鼓起勇气说出感受,而她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喝下这瓶魔药之后,你也会和以往不同。”
说着,她打开并未上锁的茶箱,又指挥谢尔曼从墙边的立柜里拿来水罐与小型坩埚。一边将辅料投入坩埚与纯水混合,一边随口问道:“我记得,不久前你还对扮演‘教唆者’的做法充满抗拒,是什么改变了你?”
“不,我依然觉得不应该教唆别人去偷窃、抢劫、杀人。哪怕是那些过去曾经歧视我、伤害我的人,他们的行为也没有到需要用生命偿还的地步。我不愿意再用这样的方式制造冲突,让人受伤流血,哪怕是东区的恶棍。更何况,这样的做法也会把更多无辜的人卷进苦难。”
谢尔曼的视线紧盯坩埚,混合液吸收了黑渊魔鱼的血液,染上比午夜更深不可测的浓郁黑色。不透明的溶液在容器底部完全静止,只有些微黯淡的磷光,透过液面,如遥远的寒星般闪烁。
一只手放下倒空全部鱼血的锡罐。细白的手指捏起孔雀玛瑙蛋晃了晃,没有立即加入,而是抬头扫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痛苦的期待中,他感到心脏抽紧,声音里充斥着一股不自然的紧张:“我想,教唆别人的时候,只要引发他们内心深处的冲动,或许没有必要拘泥于相互杀戮……人心的恶欲,也包含了贪婪、纵欲、懒惰、嫉妒、和报复的欲望。所以我说服被丈夫出轨的妻子同样去寻找罪孽的快乐,让迷上亲友的恋人的少女大胆表明心意,暗示截稿日期临近的作家比起强迫自己工作,不妨将时间用于悠闲地准备身心……结果,我比预期更快地完成了消化。”
“这位拖稿的作家叫什么名字?”
“佛尔思,佛尔思·沃尔,《暴风山庄》的作者,也是休的朋友。她主动找上我的,好像是因为休遇到了什么麻烦。”
海伦脸上微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她低头看着溶液,幽幽发问:“雪曼,你还记不记得,买下沃尔女士新书的出版社是我的产业?”
“什么……啊!”
谢尔曼终于想起,眼前的非凡者明面上还是继承了数家公司的女富豪。然而在咖啡馆遇到佛尔思的时候,他忙着灌输拖稿无罪主义的懒惰观念,还有打听休遇到了什么事,居然完全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
想到这里,他原带着几分得意雀跃的情绪瞬间浇灭下去。但很快,海伦将最后一件主材料加入魔药,漆黑的液体就像滚油遇上冷水一般迸溅起来,并且不断变换着颜色。斑斓的水沫先是飞起,然后在坩锅上方破裂,又迅速落回锅中。海伦收起搅拌用的黑木勺,将液体倒入水晶杯。此时,杯中的“女巫”魔药呈现一片死寂的墨绿色,看上去既冰冷又炙热,散发着毒素的不详气息。而杯底深处,静静盘旋沉降着一盏美丽的幻觉,不断诱使着谢尔曼伸手拿起,将其一饮而尽。
周围的空气仿佛化作花瓣下悄然滴落的蜂蜜那么粘稠甜美,而与之相对,盖住杯口的那只手却如同冰雪中的白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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