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一刻(1 / 2)
虽是惹得不快,但始终也没有闹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况且他是影密卫之首,在其位总要忠其事,不怪他执着于缉拿锦鹊了。
如今锦鹊之危难已解,也量他诚心道歉,姑且……算个不计前嫌吧。
此时,我正坐在胡亥的客席上,神思遥飞,回想起前两日他认错时的态度还算端正,倒也有点意思。
“阿姐,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胡亥询问的脸上带了些少有的和煦笑意,而真假有几分,不知。
“我在想,今日胡亥小公子怎有闲情请我喝茶了?”
“这段时日课业繁忙,忘了去找阿姐,阿姐不会怪我吧?”他仍是一派无害的模样,越是保持得一成未变,越是令人陌生惊惧。
究竟是忘了来,还是知晓拉拢锦鹊被发觉,刻意避开两日?
将杯子推上前,由他添口新叶水:“咱们胡亥主意大着呢,阿姐可不敢有怨言呢。”
我意有所指,还是揭了些他的面子。
胡亥也不是肯吃亏的主,知道我的意思,便开门见山:“难道我送的礼物,阿姐不喜欢么?不过也没办法,用来刺杀父王的剑,我怎么敢收着呢?”
一针见血,用阿珍的身份来反击我,也算个好反击。
口舌之争而已,应当都是次要的。
“阿姐也不用太过挂怀,今日不过是请你来叙叙旧。”
“是啊,也难得,想当年在羲和宫时,还不曾认识你,只有自己玩。”我不想弯来绕去,干脆替他起个头。
胡亥在我案前放下茶盏:“自打见到阿姐,就是在珍夫人去后,不知阿姐之前可也是如此温吞的性子?”
我并不急着饮茶:“是否温吞,我也不知,只是那时我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是啊,你还小,没听过羲和宫小殿下是哑巴的传言罢。”
他笑了一下:“传言么,总归是用来破的。”
这时才悠悠捏起茶杯抵在唇边,我也似有若无地回笑说:“是么?你不知道那几年花阴经常被珍夫人责罚吗?”
“哦?为何?”他来了兴致。
再放下茶杯,我将身子向前倾斜,故作神秘:“自然是因为太贪玩好动,翻箱倒柜的,惹大人不快!”
换来他大笑两声:“怎会!我可不信阿姐是顽皮胡闹的。”
“真的,阿珍从不让我进她的屋,可孩子么,越是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去试试。”我敞开话匣子,“羲和宫人也不多,那天趁她外出,我便偷偷潜入她的寝殿,一看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后来呢?”胡亥压低的视线透出幽然闪烁的目光,是被他强压的好奇。
“我自然是不信邪的,深以为她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知道,便翻箱倒柜地找,最终我发现她枕头下是个暗格,敲一敲,竟是空心的,将它打开,你猜……我瞧见了什么?”我睁大眼睛望向他。
他食指稍稍用力捏了捏杯沿,舔了舔嘴角,俨然是豺狼虎豹望见猎物的神态:“是什么?”
“噗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什么也没有!”
见他眼神里的笑意逐渐隐去,面色多有阴郁,我接着笑道:“什么也没找到,还被归来的阿珍逮个正着,挨了好一通责问呢~”
胡亥森森注视我夸张的笑颜,扯起嘴角轻哼一声:“原来如此。”
他要什么,我很清楚,若是被人牵着走,倒不如先挣脱缰绳。
我笑累了,叹口气平静下来,才端起茶杯真正喝上一口,面儿里无辜:“你说人的好奇心奇不奇怪,自己不该看的东西总想去看看,看了又觉着不过瘾,还得摸一摸。喜欢的偏要占为己有,否则就不痛快。”
“阿姐说的没错,强扭的瓜不甜。”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瞧,“可惜我不喜欢甜食,只想用力把它扭下来,扭下来,我就高兴了。”
那眼神瞧得我浑身不舒坦,不想接着待下去。
想到此,我不愿多留,搁杯起身,撇下句似是而非的回答:“好在当时我没有看见应该在暗格里的宝贝,否则现在复杂事态,只怕是另一种局面。”
甩袖背手推门而去,撂下别话,慢慢走远:
“十八弟的茶确实香,只是茶叶太新,香在表面,却香不到肚里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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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场面和心不和的交涉,我只觉疲惫,回时坐在屋后的凉亭,空琴半架,却独独相对,没什么弹的兴致。
这片小亭半倚楼阁,因为背阳,平日极少来,所以也不刻意打理,落了不少灰。
不过我此时只想躲清静,倒也顾不得这许多。
简单扫落小桌上积蓄的层灰,一人静坐,惯常清闲。
若是长久蛰伏深宫,常理而言,我应当攀附的人该是胡亥无疑。纵然他天性阴狠,对我却还算不曾亏待。
若非我不想如此,也许我已经在为他筹谋天下,借他名利换取一身荣华富贵。
可惜富贵于我而言,不过千帆侧畔,江海飘萍,只有自由才是能载亦能覆的奔涌流水。
接连而来的烦事让我不堪困扰,夜里觉浅,白日总是轻易便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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