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今天依旧是个阴天。太阳已经藏在厚重的云层后很久了，空气中也一直弥漫着某种阴沉的气息，总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压抑。

或许并不是没来由的。

程悦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关上了卧室里的窗户。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的阴沉似乎更浓稠了，像是夜色渗透到白日一般。

她安静地坐在床边，后背靠在床头，浓密的睫毛下是紧闭的双眼。乍一看颇为安详，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暴露了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脑袋又开始疼了。

两周之前程悦的头就时不时剧痛，这种痛使她实在难以维持正常的学习生活，这也是正在上大一的她不得不请长假回家的原因。她一和父母说完头疼这事,他们就火急火燎地带她去了医院，然后经过各种各样的检查后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医生也只好给她开了点安神的药，但吃了两周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脑袋还是会突然莫名其妙开始疼。

这种疼很特别，程悦很难用言语去描述，它不像是自己曾经历过的任何一种头疼，说不上痛不欲生，反而在每次发作后给她带来一种异样的岁月静好的意味。

程悦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被pua了是吧，还安心起来了。随着疼痛感慢慢沉寂，她缓缓睁开了眼。

这几天头疼的频率更加频繁了，从开始的每天一两次，到现在几乎一个小时就要来个一两次。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从她的脑子里破土而出。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但再也挥之不去。

程悦蜷缩了下身体，目光投向窗外，依旧是一片暗沉的白日。

这两周的天气似乎也一直是这样，阴沉沉的。

程悦不知不觉靠在床边睡着了，家里安静无声，十分助眠。于是她开始下沉，下沉到更深的梦境。

她梦到自己走在一条柏油路上，周围依旧是一片暗色。程悦知道现在不是夜晚，但它特别黑。她独自一人走在这条宽广而陌生的路上，心中填满了诡异的安心。她很难形容这种模样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但所有的光都被遮蔽了，就像是太阳被罩起来了。她茫然地走在被阴沉的日光所笼罩的土地上，路过的破败的建筑透出暗淡的柔光。身处这样的世界并不会让她非常恐惧，反而有种浅淡而沉郁的悲凉。

不知为何，程悦脑中冒出了一个词——极夜。

随即又是一个形容词——明媚。

用明媚显然是不合适的，但确实不能用暗无天日来形容这样的夜，就像是世界终末时的天空，弥漫着一股明朗又苦涩的气息。

程悦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静谧无声。

但突然她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这样的疼痛又使茫然的她想起了现实，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了。

那怎么从梦里醒来呢？刚刚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过神来她突然有点害怕。

正当程悦思考怎么醒来时，原本疼痛的脑袋突然冒出了声音。

"极夜之下，寻回意识的旅人请不要害怕。"

声音低沉而又缓慢，语调并不那么自然，像是对语言不够熟悉，让人听着有些发怵。

"无限个世界孕育着无限的思想，我们都跟随思想的主前往此处。"

思想的主？程悦皱紧了眉头，不由地思考起话语的含义。

"文明因思想而璀璨。"

"极夜终将迎来黎明。"

话语声截然而止，由不得程悦继续思考，她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了。

好晕，好难受，好痛苦。

她几乎喘不过气了，身体也彷佛在不断下坠。

像是一个很深的洞，永不见底。

她感觉下坠产生的风钻进她的耳朵里眼睛里，她几乎睁不开眼。透过睫毛的缝隙，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上方的洞口处。

是谁？可不可以救救她？她不想死。

程悦在意识消散之前朝洞口伸出了一只手。柔和而温煦的一束光落到她的手中。不知为何，虽然还在下坠，但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欢欢，别害怕，路很长很远，但有终点。"

程悦只听到有人在和她说着什么，但声音很轻，周围很嘈杂，她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