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明月录（1 / 3）

（一）

用娘亲的话来说，以她那性子，顶多能写出流水账册一般的日志。而她自认也不是每日都会写上几笔的勤快人，兴致来了，家里有发生有趣的事，写下来留作以后回忆罢了！

所以，作为执笔人的她都觉得，她不必费心去给这本日志的起名字！

不过，她自小就想做像娘一样美貌与智慧俱存的女子。记忆里，有趣的事多和爹娘有关。爹娘那么有名，万一这日志流传出去？没个好听的名字可不行！

冥思苦想两个夜晚，对着明晃晃的皎月，她终于福至心灵，大笔一挥，给她那本一个字没写的册子封面赐了【明月录】三个大字！

哥哥问她，既然是她自己执笔，为什么不干脆用自己的名字？

她想了想，摇头说：“娘说，用名字做书名，那是史官们写前人的时候才喜欢用的！【明】和爹爹有渊源，娘常被称赞「花容月貌」，就像【月】一样，不是很好嘛？！”

哥哥摸摸她的脑袋说她真聪明，嗯，哥哥向来不吝啬赞美她！

当时只有七岁的她抱着那本比她胳膊还粗的空白册子，想有什么有趣的事。

五月初五，端阳节，娘亲包了肉粽和甜粽，只许她一样吃一个。她以为娘偏心，要把粽子留给出门看诊的爹爹！于是，趁娘不注意，她每样多吃了一个。爹爹看诊回家，手里多了两筐别人家送的粽子。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只蛋黄粽。

临睡前她肚子痛，爹说她积食，吃点药，饿几顿就好了！娘听了病因，说笑得肚子痛！

不过，喂她吃药，夜里给她讲故事，替她揉肚子，陪她一起睡，照顾她的也是娘！

爹爹也想陪着，不过，娘说爹爹要早起去山里采药，三言两语就让爹爹乖乖自己睡了！

因为积食，她不舒服就哼哼，一哼哼，娘亲就轻轻给她揉肚子，轻声哄她。

她抱着娘亲，撒娇说娘亲真像甜粽子，身上软软的，味道也好闻，有粽子叶的味道！

公鸡叫了第二遍，她肚子终于不难受了。娘亲侧躺在她身边，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

她越来越重的眼皮要合上以前，见到爹进来了。爹看她睁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替她盖好被子后，爹将娘抱起来，声音极轻：“敏敏，我带你回去休息！”

娘搂着爹的脖子，头靠在爹的肩头，轻轻“嗯！”了一声。娘的声音听起来很困，还不忘和爹开玩笑：“我有没有比昨天的两筐粽子沉？”

爹轻笑，亲了亲娘的额头，说：“有啊，我的胳膊要断了！”

她没太听清娘回了什么，好像说要帮爹也揉揉。

她去见周公爷爷之前，心里想，爹爹太会在娘面前示弱撒娇了！

这桩事回忆完，去掉繁琐的细节和她还不会写的字，她把整件事精简成寥寥数语。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吾与娘睡，鸡二鸣后，爹接娘回，亲于胶胶！」

她满意地点头，嗯，全是四字，应该算对仗工整！

哥哥帮爹晒完药材，看她写的第一桩事，好奇地问她：“你从哪里看到‘亲于胶胶’这个词？我怎么不知道？”

她回忆一番，说道：“娘亲前日讲《鲁仲连邹阳列传》里说‘感于心，合于行，亲于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漆’字费笔墨，胶胶和‘漆’一样黏糊。”

哥哥夸她聪明伶俐，又笑问她：“你怎么不把你为什么和娘睡写进去？”

她义正言辞地给哥哥讲道理：“明月录主要记逍遥大侠夫妇，我只是小小的执笔人，要谦虚，不该着墨太多！”

不知她说的话哪句戳中了哥哥的笑穴，哥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嚷嚷说要找爹开方子，他笑得肚子疼！

“……”

（二）

娘亲的眉毛原本就像柳叶一样很好看，黛笔只作锦上添花。不过，如果是爹爹给娘亲画眉，她会认为黛笔的作用就是画蛇添足，偏偏爹喜欢给娘亲画眉。爹说，这是他答应过娘亲的第三件事，他要给娘画十辈子的眉，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十辈子啊……仅仅八岁的她并不晓得十辈子有多久，听起来好像很久？找爹看病的王家奶奶都六十三岁了，王家奶奶曾说，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不愁衣食，这是上辈子积德。

如果王家奶奶可以长命百岁，那一辈子大概是一百年，如果爹爹答应给娘亲画十辈子的眉……这就是一千年？

她读故事册的时候有问过娘是不是仙女，爹说是！娘在一边说她是妖女。不管是妖女还是仙女，都能长生不老。所以，娘亲长命百岁过完一辈子一定没问题。但是，她的爹爹好像只是普普通通会武功会医术的逍遥大侠。

大侠可以活多久？

哥哥给她读话本的时候说，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是把命放进荷包里，指不定哪一天就没了的。

虽然她偶尔听娘说爹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逍遥大侠，可是，爹年过花甲，像王家爷爷那样，走路要人扶，那到时候有其他江湖人来打架，爹打不过，娘打不过，她和哥哥也打不过，那爹爹要怎么活到一百岁？

爹要是活不到一百岁，那爹就不能和娘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