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白玉环(2 / 2)
面容,忽然问,“你最近过得好么?”
谈萝岁闻言微微一怔。
《姹紫嫣红开遍》六人称为繁花组,除了叶姬星外都出身富贵,大多是闲散娇贵的少爷小姐。谈家比起他们来说是书香世家,在渊博家学之后藏污纳垢,看不上女子研学,瞧不起戏子明星。
谈萝岁惯常逆来顺受,是他们六人中最恭顺温和的。
但他们看的东西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其中长大:计嘉梧笔袋上别着《悲惨世界》里的三色花;乐眉总捧着《日出》中陈白露的书;周明阶桌洞里放着《赵氏孤儿》的画卷;林司墨拿着桃花扇;叶姬星桌上摆着“堂吉诃德”铠甲小像和青鸟形状的发卡。
这些东西都是一种提醒:告诫他们曾从戏剧之中感受到的自由、勇敢、真诚、尊重。学会并不是一件难事,做到却很艰难,所以需要时时警醒。
谈萝岁下课时喜欢发呆,目光绕过班中的众人,总算低下头。
她和周明阶那时刚演完整部《梁祝》,兜里还揣着道具白玉环。
他们的《梁祝》是青鸟组一同帮忙进行改编的,空闲时众人凑在一起,修改剧本之前必须确定大方向。
当时叶姬星周明阶总是吵架,林司墨给叶姬星帮腔,周明阶一对二偶尔被噎住,便要就转身戳她。
学艺术学文学总归是会争论不休的,可惜谈萝岁在六个人之中总是最哑然,她躲开周明阶的眼睛,熟练地摆出低眉顺眼的神情。
当一个人垂下眼睫,总归是分不清楚眼神中藏着的是乖顺、隐忍还是计算。
周明阶那天很生气,晚饭都没吃。谈萝岁不明所以,晚上下课后去男生宿舍给他送薯片,结果来开门的是林司墨。
他俩去走廊发呆,林司墨忽然说:“姬星让步了。”
谈萝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她其实没仔细听两个人在吵什么,无非是叶姬星觉得梁祝二人是封建受害者而非反抗者,在这深沉庞大的社会之下无知无觉,周明阶不同意她这样改,甚至要将梁祝最经典的《十八相送》等“恋爱”剧目大幅删改。
她也并不明白叶姬星为什么让步,几个小孩儿大改如此名著,总归是费力不讨好的。
她无知无觉的样子让林司墨叹了口气,他抬头透过窗户看着冷白的月光。
上次看见这么美的月光时,他和叶姬星待在这里。后者摁着自己缓慢愈合的肋骨,眉宇眼眸各因□□和灵魂的伤痛而疲倦。
但她被楚凌珍养大,困穷的生活不挡母亲的万般爱护赞赏,所以她的灵魂骄傲自由。
谈萝岁与她太不同。
教室中的谈萝岁总算后知后觉,恍然发现自己方才演过了什么样的“祝英台”,离家学业、不让须眉、若她是个男子,万般事业可做。梁山伯懂她的学识胆色,是为知己。
爱情的阴影之后,她为知己、为理解、为身为女性不公的命运而死。
这是周明阶希望她出演的,叶姬星也为之让步的“祝英台”。
当时的谈萝岁解下那枚白玉环,藏在自己笔袋里。
后来上大学后成功脱离家族,她用剧本获奖的第一笔稿酬,用那颗白玉环做成了一枚耳坠。那和叶姬星的莫桑石戒指一样,其实成色一般的白玉环如今戴在她的右耳耳垂上,在光线下透出莹白温润的光辉。
谈萝岁拨弄了它一下,看向叶姬星:“我过得很好,姬星。”
她很感谢当年叶姬星、林司墨写出的那个“祝英台”。白玉环在剧中是祝英台给梁山伯的定情信物,如今她赠予自己,是对自己的接受和爱护。
“我上飞机前在看你们的直播。”谈萝岁忽然说。
叶姬星闻言一时算不出时间,所以问:“看到什么了?”
“你说我们是来劝你们谈恋爱,司墨说我们是来劝你们和好。其实我都不是……”谈萝岁轻声说,“我想来做的,是和当年周明阶、叶姬星和林司墨对我做的同样的事。”
爱自己,信任自己,是勇敢的前提。
而象征爱情的玫瑰,是勇敢者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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