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析辩天下局 公子欲断肠（1 / 2）

御书房。

赵祯端坐桌前，手中不停地摆弄着一对夜光杯，只见他面上变了又变，半晌才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八贤王。

“皇叔，这就是那对致使国舅爷惨死的夜光杯？”见八贤王点头，赵祯接着道：“因何落到皇叔手中？”

八贤王环顾四周，宫女内侍站了一屋子，于是抬手屏退众人，才说道：“日前有一年轻人手持此物来到南清宫……”

一天前。

宋子墨于颜卿身前俯身倾耳，片刻之后，接过颜卿递给他的墨色蟠龙玉，出了开封府就径直朝南清宫走去。

颜卿告诉宋子墨，昔年八王爷赵德芳赴大理国之时，与大理皇帝交好，且曾于大典之上与子墨有过一面之缘，此番遭难若能请得八王爷出面向大宋皇帝阐明真相，再动之以两国交好之情必可大事化小。

“大理国少主护随宋子墨，见过八王爷！”

八贤王一进正堂就见宋子墨跪地失礼，连忙免礼，道：“原来是宋少将军，快快请起！不知贵使几时到的京城？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啊？”

虽然八贤王虚扶了一把，但宋子墨未曾起身，只是接着说道：“子墨此番前来叨扰王爷，实在情非得已，只因我家少主遭奸人陷害，身系数案，前日又遇歹人截杀，险些伤重不治，子墨这才登门，望王爷做主，将奸人明正典刑，还我家少主清白！”宋子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听得八贤王一时摸不着头脑，大理国的少主也在大宋境内？还遭人陷害，甚至截杀！一旦他有什么不测，两国盟约可就……

八贤王一边想着，一边抬手再一次扶起宋子墨，说道：“小将军莫急，你且与我细细讲来。”

宋子墨拿出夜光杯，将颜卿是如何来的中原，如何遭人陷害一一说了一番，八贤王听罢轻轻抚过胡须，目光似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哦，原来如此，本王到真没想到颜公子就是大理国少主，难怪，哈哈哈，难怪如此谈吐不凡，气度雍容。哎，小将军，那你家少主现下如何了？”

应声答曰：“现在开封府养伤，王爷，夜光杯一事……”

经宋子墨一提醒八贤王才想起此事，轻轻叹一口气，说道：“虽说少主是遭人陷害，可毕竟死的是皇亲国戚，只怕皇上和太后娘娘……”话还没说完，子墨就接着说道：“少主只说他已有计策，若得官府从中协助，定可将元凶缉拿归案，到时，我家少主即可洗刷冤屈。少主只是不想因此一事造成两国误会，故遣子墨到此，望王爷说情，莫要将事情闹大，以免日后不好收场。”

八贤王听罢点头称是：“嗯，少主言之有理。好，小将军，你且稍后，待本王换上朝服，你我一同进宫面圣。”

这才有了御书房中的一幕。

赵祯听完八贤王的叙述，俊眉微蹙，随即说到：“难道仅凭他三言两语，此案就不了了之？无论这对夜光杯是何人所有，终究致使国舅丧命。他自称大理国少主，有何凭证？即便所言非虚，凭他一个撮尔小国，安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若是挥师南下，荡平大理也不过是探囊取物，似此等弹丸小国，何足惧哉！”

八贤王闻言忙道：“圣上切不可掉以轻心，虽说大理国较之我朝，国小而民弱，然，其地处西南，毗邻巴蜀，有道是‘自古蜀道路难行’，若是发兵大理，恐大军难过蜀道啊，且滇地一带多毒虫猛兽，毒雾瘴气，日夕发作，实在不宜挥军南下发动战乱。再者，大理国地处西南，周边皆为蛮夷之邦，上有高昌回鹘，又有吐蕃诸部、黄头回纥，而西夏日益强盛，其实力亦不容小觑。昔年盛唐出兵攻打南诏，二十余万军兵皆有去无回，滇地不简单呐！况我□□民殷国富，地大物博，恐塞外各国早有窃取之心，若其联起而攻宋，我朝危矣！圣上切莫忘了，北上还有辽寇虎视眈眈，即便无塞外联军，一旦出兵西南，国内兵力不足，倘若辽人趁机南下，又该如何是好？”

“这……”赵祯听罢，沉默不语。是啊，如今天下的局势并不乐观，一旦兵发西南，必成骑虎之势，到时腹背受敌，才真是涂炭生灵。

赵祯兀自思量，又听八贤王言道：“年前黄河大水，屋舍庄稼毁之一旦，晋阳一带元气大伤；河北西路蝗蝻肆虐，虽已打捕殆尽，但据真定府奏报，今年恐是颗粒无收。大水过后必遭大疫，蝗灾一去必逢大旱，圣上，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安能因国舅一案置我大宋百姓于不顾？倘若因此而天下大乱，圣上何言‘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

八贤王欲再进言，被赵祯抬手打断，他轻叹一口气，道：“皇叔不必再言，孰轻孰重朕心下了然。”

久立门外的宋子墨终于被召入殿，跪伏于地，口称“圣主”。赵祯观宋子墨眉清目朗，气宇轩昂，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接过那人呈上的信物，赵祯定睛细看：这是一块墨色温玉，质地致密细润，温润淡雅，通体墨绿，有如碧波，在阳光下又透出彩光，滴露玲珑，有道是“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也不过如此。细看之下，见其上雕着蟠龙，蟠龙环绕之中，是一只头顶羽冠，与鹰相似的鸟，其双足栖息于一莲座之上，喙爪锋利，瞠目怒视，作展翅欲飞状，且颈部、尾处的羽毛竖起，呈火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