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试问天下落谁手,不让须眉问鼎心(下)(1 / 3)
实际上,话一出口,白灼灼自己也很吃惊,她想她也许是真的醉了,否则,为何在此时此地问出这般不合她身份的话题?但她又清楚的知道,她没醉,或者说没有完全醉过去,她就是想问一问,眼前这些对九州局势如数家珍之人对白国的看法。她太想知道了,哪怕在她的谋划中,连家和白王室很大可能会两败俱伤、结果未知,若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负罪感能小一些,她终究是白国的公主,到了地下,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父兄她没有错,不是她结果也会如此。面对在场之人一双双打量的眼眸,白灼灼不光不曾惊慌,她甚至直起身半跪着捧着桌上的酒坛为自己倒酒,酒水从高处落下倾泻进酒杯,杯满,酒水溢出杯,在桌面形成一洼酒痕。然后,她不曾坐下,而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这朦胧的醉意,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醉了也好。
这是醉了?
也该是醉了,否则的话以灼灼的性子又怎么会突兀的参与讨论并问出这一问题?叶九歌起身夺过白灼灼的酒杯,她无奈笑笑:“灼灼,你醉了——”
见此,锦兰轩也好,金初阳也好,都抱以善意一笑。
唯独白灼灼摇头,“醉了?我没醉,”她晃着叶九歌的胳膊,撒娇道:“叶姐姐,你告我嘛——”她仰着头,执着的要一个答案:“说嘛,说嘛,叶姐姐,我想知道呢?”酒意上来,仅有的那几分清醒却告诉白灼灼她需要一个真相。而醉了的白灼灼究竟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又有几分醉,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面对白灼灼的娇憨神态,叶九歌还真有几分招架不住,这问题太过复杂,真不是一言可以概括的,但要叶九歌哄骗她,叶九歌还真做不到。叶九歌哄她:“灼灼,你醉了,我们休息好不好?”叶九歌空着的那只手食指勾一下她的鼻尖,却不曾骗她:“灼灼,不是白国一定会亡,而是九州一定会统一,也许是我们这一代,也许是我们下面那一代人,总归不会太久。”
白灼灼神色迷茫,她不解发问:“为什么啊?”
见无人作答,白灼灼也只能对着叶九歌继续使小性子,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叶九歌的胳膊,继续追问:“为什么啊?叶姐姐,你说说呗,为什么啊?”
说说?叶九歌踯躅,说及白国的局势,在灼灼喜欢的人是连家人的情况下,她总觉得对眼前的小公主太过残忍。
熏红的醉颜,娇嗔的声音,再加上白灼灼惹人怜惜的眼眸,总归让人心疼,最终,出人意料的是回答她的会是金初阳:“这天下已然乱得太久了,寡人也好,秦王也好,公子靖也好,哪怕是我们的继任者也不会放任这天下再这般乱下去,一统山河,本就是为王最大的使命。白国存在与否,一看白国的内部平衡是否会被打破,利益允许,三国不介意就此瓜分了白国。再看这三足鼎立的局势什么时候会被打破,无论那一足失衡,利益在前,九州一统便在眼前。”实际上,金初阳这话说得还算委婉,对着白灼灼那尚有一丝稚气的面容,金初阳也实在说不出狠话来。
那为什么她又会回答呢?
眼前的凌波公主和叶九歌撒娇的样子,一如当年金初阳和哥哥胡搅蛮缠的模样,昔日她便是这般和哥哥相处的,而只要她想知道的,哪怕是国家大事,她最终都会得偿所愿,次次如此,从无例外。金初阳最初的政治素养,完全是哥哥一手灌注的,她的哥哥最是开明,哪怕母后不止一次对她议论朝政表示过不满,在她我行我素拒不悔改的情况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总归是明白的。看着凌波公主眼神中的执着求教之意,金初阳就像看见了往昔的自己,在叶九歌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她索性就替其答了。
于金初阳言,清醒的痛苦的活着,好过糊涂的无知的过活。但金初阳也明白,不是谁都会愿意活的清醒又痛苦,在哥哥身死之前,她也和凌波公主一般浑浑噩噩,不知东西,那时她对朝政也算关注,却并无执着。因此金初阳顿了顿,又安慰道:“不过,小公主你也无须担心,白王和连家既然已经僵持了这么多年,这平衡不会轻易打破,在这方面,双方利益一致,双方都想白国好,那么总有人会退一步,哪怕继续维持的是表面的平衡。三足鼎立的局势最起码这几年不会轻易变动,现在是最好的养精蓄锐的时候,而小打小闹的试探,动不了白国的根骨。”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不过金初阳属实不会安慰人,最后这番话绝对是适得其反的存在。不过,还不待她人开口,便见白灼灼松开抱着叶九歌的手踉跄着坐在叶九歌身侧,她似是喃喃自语:“是吗?那还挺好……”说完,她几乎已经半歪在了叶九歌怀里,“挺好,挺好,喝——”最后一句,声音轻不可闻,她阖上的眼眸掩去了眼中将要溢出是湿润。该来的总该来,终归她不可能放弃复仇,白国如何,她是顾及不了,只希望白国会真的无恙……原来她真的会成为白国的罪人啊,但事到如今,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白灼灼真的太想要报仇了!知道真相,她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心累,这一刻她不去想其他,选择彻底放纵自己醉眠过去,梦里不会有这些令她痛苦的纷纷扰扰。只一会儿的功夫儿,就只能听到白灼灼她那绵长的浅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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