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头生牛角,赤目飞耳,鼻上窄下宽,孔洞粗大,颧骨前探,长一尺有二,提着一面青铜锣,敲之,震耳欲聋:
“提刑过境,避让——”
声音沉闷嘶哑,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提锣人身后跟着的,却是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一者黄澄澄的眼瞳,虎头批发,立耳獠牙,三角粉鼻,一身凶煞,那鬃毛自头顶一直至胸前肚腹,虎皮裙下却还勾出一条毛茸茸的斑纹尾巴,然而除却头身肚腹上的虎毛之外,手足胳膊腿儿上却是光溜溜一片,唯有虬扎结实的筋肉鼓鼓囊囊。
另一个与虎头绝不相同,却是蓝皮秃顶,长了一圈赤发,颊上生鳃,鼻下生有近尺把长的肉须,敞着大肚子,腰间围了鳞甲皮,赤足钩爪行走于地面,扭腰摆臀,摇曳生姿。
幽幽荧光,飘摇鬼火,赤目黄瞳,兽口獠牙,冷不丁一处灯火映在这几人眼中,或是血光或是幽光,又或是那黄瞳反射而出的琥珀金光,飘忽不定间格外瘆人。
此跟在提锣人身后的二者臂弯之中抱了个阔口敞肚的篮子,一路前行,一路自篮中抓取一把树皮纸钱扬手抛撒,一时间,街道上,房顶上,连带着行人脚下,无处不是纸钱。
漫天飘摇撒落的纸钱里裹挟着的,却是个人头人身马脸的存在,比之提锣人与抛撒纸钱的那两者而言,身形要瘦小得多,然而这看上去显得孱弱的马脸人手中,却牵着一条乌黑的锁链。
那条锁链极长,长到马脸人已经牵着锁链转过弯,靠近了大槐树下的祭台,忘殊却还没有看到这条队伍的末尾,锁链上穿着被锁了琵琶骨、形容凄惨落魄的一众妖魔鬼怪。
而这一溜妖魔鬼怪身旁,却还跟着两列行动迟缓僵硬的偶人,面上涂了白浆,身上着了麻衣,点了黑瞳朱唇,乃至于头上还生着及腰的油亮长发,一双只有黑瞳不见眼白的眼里,幽幽然自路旁两侧围观人身上略过,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诡秘妖异却还带着抹风情的笑来。
无声的笑容里,却是偶人自怀中篮子里抓起一把树皮纸钱,扬手抛飞。
翻滚飘撒的纸钱隔绝了众人落在那被穿在锁链上的视线,斑斑驳驳的影着众人的目光,而后沾染了带着污浊的妖鬼血煞之气,无火自燃,化为湮粉归于尘土。
队伍穿行过处,一片死寂,唯有提锣人的锣声、退避声混着锁链与纸钱在空中翻飞声于众人耳边回荡。
“咚——”
“——避让!”
追上忘殊的横道子见着眼前这一幕,心惊之余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那条黝黑的锁链上,凝目看去,竟能看出那锁链上除却血煞之气外,竟还附着了一层淡淡金光。
那光极弱极暗,恍若点点金粉揉杂于锁链之中,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点幽微的差别。
一时间,横道子不由感叹:“自天水倾覆至今,世间万般变幻,这人间善恶……有时竟也随之颠覆了。”
牵着忘殊的孟女听闻此言,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童声稚语的安慰他:“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善恶颠覆,不过是谁的拳头大,谁才能做主,才能使妖魔鬼怪皆尽屈服罢了。”
横道子闻言哑然,而后失笑:“你这小女,看得倒是透彻。”
不过……横道子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忘殊身上,似是欲言,又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忘殊回眸看他:“道友可是有事?”
横道子最初的尴尬过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清咳两声:“道友有所不知,这槐城将军,于此处盘踞三千年之久,这槐城之内,自成规矩,多有妖鬼魔物。姑娘一人,难免势单力薄,遇上什么事怕是没个搭把手的。”
说到这,横道子顿了顿,朝着忘殊笑道:“既是如此,近些时日,咱们于这槐城之内,结伴而行可好?就是不知,姑娘此来槐城,是打算……”
忘殊听他打听她来槐城之意,却是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便回了神,微微一笑:
“我来故地不过重游,哪知沧海桑田,如今这一处地界已然不再是颜华,反而成了槐城。只怕此行……人也非,物也非,世事非,再难寻过往的踪迹了。”
横道子捋胡子的手险些没把自己胡须给拽下来,一时间,拧眉细思,半晌方才从犄角旮旯里拖出来那么一点东西:“道友说的,可是……颜华古国?”
只是话虽说得平淡,横道子思及她那一句人也非,物也非,心下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是垂钩,但却也没想过去钓这等鱼啊,那哪是先前所想,分明是钓了只鲲鹏出来。
“颜华,如今竟已成古国,”忘殊目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城中大槐树下行去,不由一叹,“那道友可知,颜华当年又是因何事而灭国?”
这一问,却是把横道子给问住了:“……这,先有人神相争,后有天水倾覆,近万年来生灵涂炭。非是人族,便是妖族也大多蒙受磨难之苦,不知多少传承断绝,多少族群消失于滚滚天水之中。”
“颜华之事,晚生也不过是自藏经阁中的地舆志上翻过一二,言:不落山西南三百里,云泽之上,有古国,名颜华,其民貌殊美,善歌喉,喜鼓乐。常善裁云霞为衣,踏月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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