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水（1 / 2）

山中物产丰富，阿依早早就随着前任大祭司习得了独自度过秘境的能力，又多了陆斯年这么一个青壮年劳力，二人很快就收集够了物资。

陆斯年不知道阿依是怎么判断秘境中的大洪水即将到来的，也许是从风的气息，水的流向，或是雨林生物的窃窃私语，抑或是她通灵的感知，总之阿依似乎确凿地知道那个时间。

这天晚上，正在熟睡的陆斯年被阿依摇醒了，火塘中红彤彤的炭火的微光印照在阿依肃穆的脸上，陆斯年便知道，这个时间到了。

夜，静，无比的寂静。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小动物此起彼伏的呼应，森林仿佛在静立倾听。

近了，近了，土地中传来细微的震颤，这震颤甚至传到了高树的枝丫之间，无与伦比的力量来到了世间。

从木屋的窗户往外望去，窗外漆黑一片，没有星月的光辉，但是在浓重的黑夜之中，似乎可以看到洪水缓慢吞没森林的黑影。

水一寸寸上涨，动物们也许早早听到了人类听不到的声音，要么暂时离开了这里，要么去到高处寻找庇护，甚至连木屋外的窗棂上都停着僵立的鸟儿。

大洪水来了。

阿依让陆斯年静坐到角落里，她打开窗户，让屋子正对着森林的一面彻底敞开，屋子正中早已准备好了祭台和祭品。

阿依开始了依沃族祭司的祭祀仪式。

尽管陆斯年看不懂她的行为，听不懂她的话语，但是他依旧保持着肃穆的神情，安静地盘坐在木屋的角落，尽量不打扰仪式的进行。

洪水似乎在回应着祭祀，水流之声是远古的低语，一人一河在用陆斯年所不能理解的方式进行着沟通。

在以前的时候，陆斯年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人可以和河水沟通，他会认为这不过是唯心主义的外延，但是此时此刻，当他真正坐在这里，静穆地参与这场仪式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万物有灵，只是也许使用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渐渐的，河水平息了，静谧了。

不知过去多久，祭司的仪式终于结束了。阿依抬头看向陆斯年，虚弱地微笑着：“结束了。”

然后阿依就昏了过去。

陆斯年迅速半跪在地上，将阿依抱在了怀中，他探听了她的心跳和气息，十分平稳，可能是力竭后睡了过去，休息好了就好。

陆斯年将阿依平放在褥子上，为她改好了被子，她的秀发经过刚刚的仪式已经凌乱，淌下的汗水也已经花乱了她脸上的纹饰。

陆斯年舀了一瓢水，将毛巾打湿，一点点擦净阿依脸上的凃饰，拂顺她的秀发，让她秀气的面庞显露出来。

在睡梦之中的阿依，似乎是因为了却了此行的大事，也可能是因为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放松地蹭了蹭陆斯年的手掌。

陆斯年还以为她醒了，再看过去，却发现她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刚刚掌心里毛茸茸的触感还在，这让陆斯年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小动物，比如说小猫，小狗什么的，带着暖烘烘的天真。

这种感觉让他不禁失笑，阿依说是依沃族的祭司，有时候还像个天真的孩子呢。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心中有些凝滞，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像阿依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还在读高中呢，每天烦心的事情可能大多数还是某门学科太难或是暗恋的男生喜不喜欢自己，但是阿依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承担了太多太多。

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阿依独身一人在这密林之中，以大祭司的身份在密林中逡巡，脸上的纹饰，寡淡的言语，亮出的弓箭，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其实她这样，干干净净的面庞，简简单单地睡去，就很好了。

只是她不能。

一种奇特的情感在陆斯年胸腔中弥漫，让胸腔都有些憋闷，却不是为了自己。

在红融的炭火微光之中，陆斯年凝视阿依的睡颜许久，方才在她不远处躺下。

清晨的天光透过木窗照射进来，唤醒了熟睡中的陆斯年，他睁眼，看到阿依已经起来了，正在窗前看洪水中的森林。

陆斯年走了过去。

清晨的森林带着别样的寂静和生机，举目望去，洪水已经淹没了眼前的低地，清澈的水面下，可以看到低矮的灌木依然在水底生长，青草在阳光下吐出透明的气泡，平时只在河中出现的鱼儿，此时也游到了这片此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森林变成了水中仙境。

可以说，是一种别样的生息了。

大洪水到来时的仪式已经结束，后面几天就是在树屋中静静等待洪水退去。

终于，几天之后，一个清晨，再次醒来之后，陆斯年发现洪水在一夜之间全部消退了。

到了离开的时间了。

阿依整理好树屋之中的物品，带上砍刀和□□，以及路上吃的食物，带着陆斯年踏上了归途。

在秘境之中两人相处时，也曾聊到过陆斯年从哪里来。

陆斯年说自己在江水中撞到了脑袋，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别无他法，出去之后只能先跟着阿依去寨子里生活了。

曾经陆斯年是很希望早点离开的，但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