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似梦非梦(3)(1 / 3)
也许是感激叶影为他解围,即使方式有那么点不靠谱,张良坚持要送她回家。
叶影吃着糖糕,给张良嘴里塞了一块,抖抖背后的小包袱,顺着来路慢慢走。
她哪里知道她的家在哪,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山穷水尽,走到梦醒就好。
张良提出要帮她拿小包袱,她也不矫情,直接给了他。
熟悉的路熟悉的风景,叶影走在前面倒退着欣赏少年的脸。
“张良张良张良……”
她不停叫着他的名字,意趣甚浓,张良也不厌其烦地应着她的叫唤。
小小年纪就这样过分的好脾气,怪不得长大后就算心底把人盘算个透,看起来还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你我并非初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便是在前面,姑娘九个月前涉水而来,还叫了良的名字。”
扭头看了看山野处流淌的小河,叶影疑惑,梦境也是相通的吗?
“都九个月了,你还记挂着我,可见对我念念不忘。”
小张良眼神躲闪,不禁低下头去,叶影越看越是兴起,正想出言再好好羞他一番,背后忽然迎来一道撞击,叶影懊恼地拍着后面不长眼的树木,张良刺眼的笑容映在了眼中。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张狐狸以前的以前也是只小狐狸。
叶影哼了一声,利索地爬上树去,站在了高高的树梢上。
明媚的阳光落在头顶,风从指缝穿过,花香阵阵,小河里流淌着满满的碎金。少女的肌肤晶莹剔透,连那笑容都变得格外明亮。
张良仰起头,双眼是安静的温柔以及不确定的感伤,“你是风吗?”
“我想是。”
“你要往何处去?”
“我想去那山野烂漫处,和你。”
她从树上跳下来,他伸手接住,正好被他圈在怀里。
她抬起下颌,四目相对,阳光正暖。
光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少年脸上一红,心湖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叫……”
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力道大得要把她掐死,她说不出话来。
一股凉意兜头浇下,叶影一刹那意识到了什么。
手上传来刀割般的疼痛,失神盯着毫发无损的手心,她似乎能感觉到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冒出。
恍恍惚惚,水雾绿的睡袍从眼前飘过,交叠的双手捂住伤口,血液仍从缝隙中流出来。
叶析慌忙翻医药箱,找出纱布替自己包扎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一晚上没睡,精神是不太好,小影扛熬夜的程度比你好多了。”
神思渐渐从这具躯体抽离出去,张良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清澈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慌乱。
“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消失了!”
阳光照在身上,她的心是冷的。
所有事情从幻想中挣扎破裂,真实的枝桠蓬勃生长,在枝桠上点亮的明灯是虚妄的归结,照亮了原本的样子。
她的脑子一瞬间清晰无比——
佩戴红色玛瑙的女孩叫弄玉,涉水而过的女孩叫弄玉,而她,不过是借了弄玉的躯壳。
张良正年少,他还住在新郑城中,回溯的时光里,弄玉的生命仍然鲜活。
当她意识到这点,“我会想你的”的告别转瞬变成难以启齿的缄默。
如果第二次见面是九个月后,那么第三次见面呢?还会有第三次见面的。张良许许多多说不清的过去,可能有她的存在。她甚至怀疑,张良与弄玉的婚约夹杂着她的影子。
可是,这都是不长久的。弄玉会死在新郑城破之前,她能借用到几时?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和包袱渐变成泡沫,在阳光下一一破裂,张良的面容与呼喊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再度清醒的时候,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叶析背对着自己絮絮叨叨。
“伤口太大了,止血贴不管用,这两天先别碰水。你会做饭是不是?小影也会。我们的刀子你用不习惯,下回小心一点。”
叶析还是这么会照顾人。
“叶析。”
叶析陡然抬起头来,双眼发亮,“小影,你回来了?”
“你刚才是对谁说话,弄玉吗?”
这座城市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叶影顺势倒在沙发上,她感到疲倦,这具身体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原来不是梦,醒了也不知归处。
一面是明知不可能长久的贪恋之人,一面是她今生今世放不下的牵绊。命运,还真是讽刺!
张良问过她,“我们相识,到底是从前还是以后?”她那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原来,他的从前,她的以后,从来都是错乱。
叶析倒了一杯热水给她,“你发现了,昨天你回房间没多久就又跑出来,开始变得奇奇怪怪,什么都陌生,还问我和师父是谁。”
“师父这种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弄玉,披着你的身体。我们给她解释了一晚上现在的时代情况,她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现实。”
“你这肚子饿不得,一大早打算给她做点早餐,一时改不过来让她帮忙削萝卜,谁想到竟伤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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