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棱镜（1 / 2）

那天晚上回去以后，許嘉雲和林望舒两人的关系便降至冰点。两人并非毫无来往，相反的还多了些镜头前的互动。但是真正与他们熟络的人也都感知得到这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許嘉雲读不懂林望舒的心，林望舒也不愿再多提及。谁都无法先开口，谁都不愿去细究，有时候感情的事就是如此，暧昧微妙又令人捉摸不透。林望舒不再多说，許嘉雲不断退缩，两颗炙热的心纠缠僵持着。

許嘉雲不像林望舒，可以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望舒，更不知道如何解释那天发生的事。为了分散注意力，許嘉雲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中。最近零零散散的接了不少单子，还约了客户面谈。

确认过时间以后，許嘉雲就提前准备好了茶点，在会客室等待客户。这次的客户先前发了不少邮件沟通，最后才敲定了大致设计方案。之所以会选择面谈，是对方希望再进一步沟通一下细节的问题。許嘉雲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她不太擅长跟完美主义者打交道。

許嘉雲听见门外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便站起身准备会客。正在她低下头整理袖口时，门口传来了人声：“下午好，小雲老师～”許嘉雲猛然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林望舒穿了一件皮衣搭配高腰牛仔裤，看起来稍显随意，但每个细节都无可挑剔。許嘉雲万万没想到那位苛求完美的委托人竟然就是林望舒。由于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許嘉雲只好默默地开始沏茶。

林望舒抿了口茶，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下个月就要开始春季巡演，所以我想定制一套演出服。”許嘉雲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拿起了身边的平板电脑：“那个…我按照你之前的要求画了几张草图，你可以看一下喜欢哪个。”許嘉雲将平板递了过去，林望舒似乎是换了一种指甲油，在灯下尤为漂亮，亮晶晶的。林望舒反复翻看着那几张设计和效果图：“这几个款式我都挺喜欢的，效果图看起来也都很不错。”“都很喜欢的话…你可以先选两个款，我样衣做出来再决定最后要哪个。”林望舒思考了片刻，随后将平板电脑放在了桌上：“那就麻烦小雲老师帮我挑吧～”“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我想要的、不一样的东西。”

不等許嘉雲说出拒绝的话，林望舒就问起了另外的事情：“不过，我之前给的身材数据是过年的时候量的，需要重新量吗？”“那就…再量一下吧…”許嘉雲拿起皮尺慢慢靠近，而林望舒只是微笑着，张开双臂。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越靠越近。到最后，許嘉雲甚至能闻到林望舒身上隐约的香味。不是演出时厚重的香水味，而是一种轻盈的淡淡的花香。許嘉雲猜想着，大概是花香型的沐浴露或是洗发水。这个莫名熟悉的香味，在哪里闻到过呢？她回忆着，最后思绪飘回了那个暧昧朦胧的夜晚。一切的幻想都如同泡沫，在一瞬间幻灭消散了。

林望舒站得笔直，任由許嘉雲在他身侧绕来绕去、到处测量。他突然觉得，許嘉雲或许是一只装作人类生活的小狗。确实，她总是表现得像只小狗。像小狗一样真诚，一本正经地说些不合时宜的大实话。像小狗一样，自由又快乐，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束缚她一样。还有，像小狗一样圆溜溜的眼睛。他又回想起那个夜晚，在酒精的作用下，整个晚上都像做了个悠长的梦一样 。一切好像都是模糊的，唯有許嘉雲的脸还算清晰。在分明的记忆里，她的双眼明亮而澄澈，或许还有些湿润。

許嘉雲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投入了工作中，自然也没注意到林望舒一闪即逝的表情变化。“颈长…7公分…”許嘉雲认真地记录着每一项数据，并没有留意到林望舒的欲言又止。事实上，許嘉雲在工作的大部分时候都保持沉默。设计并不是一个如看起来那样有趣的工作，把天马行空的想象变成现实的过程通常都是复杂且枯燥的。或许是见惯了許嘉雲活力四射的样子，看着投入到工作中的許嘉雲，林望舒第一次对她感到陌生。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那么近又那么远。说到底，两人有所交集不过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林望舒之前总觉得很了解許嘉雲，他记得許嘉雲的生日，知道她的家乡，还拥有着关于她的、独特的回忆。可此刻，林望舒终于明白。許嘉雲就像是多棱镜，自己了解熟悉的只是她再平凡不过的几个面。許嘉雲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的鲜活，更叫人无法捕捉，也有着更大的吸引力和丰满的灵魂。

“你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在等待合同打印的过程中，林望舒还是按耐不住，向許嘉雲发出了邀请。“抱歉，我今天晚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了。”遭到拒绝，林望舒并不算意外，应该说被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林望舒只是心中隐隐不安。他有些担忧，恐怕越是想紧握的越要失去了。

合同一送进来，林望舒就很爽快地签了。許嘉雲有些讶异，婉言建议他再确认一下，他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最终，林望舒不仅签了合同还预付了20%的定金。在离开前，林望舒询问許嘉雲何时有空，正如他料想的一般，許嘉雲顾左右而言他。她总是这样，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躲避，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纠结，又无比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