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4)
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大人小孩、亲房内股之间互相串串门,拜年辞岁,然后回家守岁,等待大年初一凌晨子时的到来。
余家屋的老习惯原本是在腊月二十八的清早吃年饭,很多地方有这个习俗。
听说起因是过去的大户人家,每年都要请长工在家干农活,到了腊月二十八,长工要回家过年,东家会在腊月二十八的清早备好饭菜,一家人和长工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欢欢喜喜地送长工上路,双方都讨个好兆头。天亮前在东家家吃完年饭,天亮后长工就启程回家。
礼仪之邦,人情社会,民间的很多事情都有旧礼进行约束和规范,并以此为道德标准,以舆论为监督,维护底层社会的基本秩序。
随着社会变迁,东家消失了,长工消失了,旧的习俗渐渐改变,只有极少数的人家还保持着在腊月二十八的清早过年的传统,余家屋也改在大年三十过年了。
余家屋的男人们,有的早早地就来到祖宗堂屋,准备子时一到,抢个头名,燃香点烛,放炮叩头,祭祀祖神,迎接新年的降临,讨个好彩头。这是老规矩,名曰“出天方”。
今年,家家户户大丰收,年夜饭格外丰盛。这是多少年来从未见过的荣景啊!吃年夜饭的鞭炮一家比一家长,一家比一家响,家家力争上游,不愿落后。自然地,出天方这么大的事,事关明年的时运和福寿,谁家不想在这关键时刻讨个好彩头?谁家都不敢怠慢的。
按老规矩,这本是男人的事,小孩子也可以。
出人意料的是,有位农妇别出心裁,竟然颠覆传统,破天荒地跑出来“凑热闹”。她几乎是踩着钟点出门,独自一人,悄没声息,没有去祖宗堂屋,而是来到塘岸上的老柳树下。
她这是干什么来着?只见她一脚狠命跺地,紧接着两手一拍,然后张嘴就是一阵高声叫骂,稀里哗啦,声嘶力竭,如此酣畅淋漓,毫不留情,大有摧古拉朽之势,仿佛揭开了余家屋轰轰烈烈的八十年代的序幕!
这真是一千零一回的事!其震撼程度即便算不上石破天惊,大概称得上天下奇闻吧?
余家屋的男女老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稀奇事!全村的人都被她骂醒了,响彻云霄的叫骂声如五雷轰顶!
“倒路死的~,老娘冇饿死吧!我家一年产粮两千多斤,你家产了几斤粮食?!往日你指手画脚,天天吃冤枉粮,嘴巴像无底洞,吃了这家吃那家,将冇得公家的吃得吧!?……”
这位农妇拖声曳气,到底在骂些什么呢?
原来,这位农妇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码头工人的娘子。
在大集体时期,她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在家生活,在生产队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年一直憋在心里。去年分了田地以后,今年她家码头工人也下岗了,回来务农了。
他们夫妻二人日夜操劳,起早摸黑,勤勤恳恳,实干苦干;而且,她娘家兄弟姐妹多,农忙时个个都来帮忙。因而,她家取得了年产粮食两千多斤的大丰收!这里的粮食仅仅指的是稻谷。除此以外,一年的收成中还有小麦、红薯、马铃薯等作物。总之,一年的劳动成果吃不完,喝不完,丰衣足食,生活无忧。
码头工人娘子感觉扬眉吐气,欢天喜地,决定要好好出出在大集体时期遭受的冤枉气!
余家屋那些起个大早出天方的男人们,撞上这样的晦气事,生气极了,一个个炮也不放了,头也不叩了,扭头就往家里走,唯恐触了大霉头。
有人气愤难平,边走边说:“这哪里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这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有人赶紧找补破解,寻求心理安慰,一个劲地打圆场说:“大骂大发!大骂大发!”
余家屋大年初一子时在祖堂出天方的老规矩,传承了几百年,经此一事,从此中断,再无人提起。不要小看女人的威力,一张嘴就可以消灭传承了上千年的文化风俗习惯。
天亮以后,大年初一,余家屋的男女老少们相互拜年,免不了都要窃窃私语一番,忿忿不平地议论这不同寻常之事,无不担心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春天来了,江南多阴雨绵延,偶见风和日丽的小阳春。最先苏醒的是貌不惊人的美味荠菜,路边地头随处可见,这是一年只能吃一次的野味。
接着是绿油油一片的紫云英开满田间,随风摇曳,紫色的花朵亭亭玉立,似雨伞,不畏春寒料峭。再过几日,野草莓成熟了,红色的果实似灯笼,俏丽地挂在藤蔓之上,独自美丽,寂寞来去。因为当地的乡民并不知道此物种叫草莓,更不知道它的果实可以吃。它们看起来像蛇吐的唾沫一样挂在草丛里,乡民们就给它们取了个不美的名字,叫蛇泡。
太委屈红色的野草莓了,怎么就跟蛇沾上边了呢?!
三月三,上巳节,家家吃打鬼粑,驱鬼尝鲜。打鬼粑即蒿子粑和鼠曲粑,用青蒿和鼠曲草制成,是一年只能品尝一次的美味佳肴。
五月初五,端阳节,门头、窗户上插菖蒲,插艾草,吃彩蛋,驱鬼辟邪,一样都不能少。这时,小麦成熟,收割到家,几乎家家户户要发点小麦粑尝尝。
江南以稻米为主食,吃面食只算是打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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