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1 / 3)
东境栎阳宫
子时已过,寝殿内却依旧燃着烛火。
几名宫娥端着鱼洗进去,不消片刻,里面的清水再次被鲜血染红。
耳边难免听见一两声痛吟,可她们却丝毫没见慌乱。看那齐整的步伐,倒似质子大营的守卫一般。
不多时,宫外正门被大力推开,熟悉的号令响起:
“来人!快来人!濯爻找到最后一味解药了,快送给卫医官!”
几个时辰的等待终于迎来一丝希望,陵光未敢犹豫,即刻飞身出去。
而眼白色衣袍上沾满鲜血的女子让他再次慌了神色:
“主人,您这是怎么了?!”
濯爻将解药递给跟随医官的小童,看他忙不迭地跑开,方才觉得身上的伤口有些疼。
只是心里总还有一处牵挂所在,她也顾不得这许多。
“我离开这会子,阿予可还好?”
“回主人,公子…一切如旧。”
陵光没敢多话,左右憋出一句,便借机去翻找金疮药和绢布。
话中之意濯爻自然领会,看这次毒发的情势,“一切如旧”便是现下最好的结果。
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年岁见长,又是跟在君子如兰的瀛予身边,她总归也学了些皮毛,所以此刻才能安安稳稳地站在外边候着,甚至还抽空思量着:若是未见痊愈,五日后的封君庆典,定要让阿予多穿些才好。
便是周围还有无数魑魅魍魉作妖儿,从小被扔在质子营里长起来的东境“小公子”,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有他们三人在,自不会让阿予错过。
“孟章,你去探听探听,质子营的军马到何处了,怎得还不见归?”
“是。”
同僚得令离开,一旁捧着伤药的陵光暗暗叹了口气。
何为屋漏偏逢连夜雨?
瀛予公子遇刺时,离渊大人带兵出征已是半年有余。
战场刀剑无眼,自不敢将这桩事告与他知,让他分心。
听闻旬日前大胜北疆,自家主人这才递了消息过去。
但战场与王城相隔千里,想要这么快赶回来,只怕也不能够。
他稳住心神要上前劝说几句,不防一声茶盏碎裂的脆响打破了原本静谧的氛围。
濯爻眉心微皱,提步进了寝殿。
没料想被那小童直接拦下:“濯大人,公子此次毒发来势凶险,您进去也无济于事,还是不要让医官为难了。”
“你说什么?”
一句话让濯爻惊悸万分,拉住小童厉声斥问:“解药已经拿回来,如何还能凶险?给我让开!”
“您别这样——”
小童百般抵挡,直到寝帐后传来粗粝的命令:
“给我往里塞!一定要让她吃下去!”
濯爻再也等不了,直接将小童撂倒在地。
掀开寝帐,瀛予双目紧闭,倾城的容颜惨白一片,陷在榻中的身子虚弱万分,单薄的中衣已被汗水浸透。
不过才两个时辰,她只离开了两个时辰,那个原本能笑着和她打趣的人,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脾气古怪的医官倒这次没赶人出去,反而有些惶恐地劝道:
“拖得太久,瀛予公子的气力消磨过多,毒素便压不住了…这药来不及熬制,若是能让她整个吃下,或许还顶几分用,只是现在,她根本无法…”
濯爻怔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跌入无尽炼狱。
——喂不进去药…
——只剩一口气…
这几个字眼让她所有的运筹帷幄中道而废,再无半分价值可言。
——瀛予…
——那个经历了那么多苦楚,依然包容着一切的瀛予…
——为了质子营,为了他们三人苦心孤诣八年的瀛予…
——要离开了?
她如何能允许?
濯爻对着医官伸出手:
“给我。”
“什么?”
耐性耗尽,她上前一把夺过草药,径直放到了自己嘴里,发狠般地咀嚼起来,仿佛生吞那藏在暗处的仇人一般。
医官倒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过来:
“快快快!那个,一起喂!”
濯爻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待口中药草与酒充分混合,她轻轻扶起瀛予,掰开那人的唇,将药液缓缓渡了过去。
“阿予…听我说,你一定要咽下去!” 她一边喂一边抚着女子的后背劝,“我知道,你早已厌倦这个世道,但是我求你,你想一想师父,想一想你的娘亲,还有…”
她哽咽了一声:
“还有离渊,泫示…还有我…你说我专私也罢,我就是要拿这些栓住你!阿予…你看我一眼,我们已经闯过了那么多难关,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即便生死有命,我也要强求你这一次…”
——求你…最后一次…
她就这样不断说着,也不管怀里的人能不能听到,说到最后,她甚至错觉,自己是不是在和一具尸体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心魂都要消散的前一刻,强硬的力道将她拉了起来,属于好友的醇厚内力灌入体内。
“阿爻,你冷静一点!再这么下去,小公子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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