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后后续(1 / 3)
宫无后从未遇见这种人。
时值初夏,短促的细雨未曾消散,丝丝缕缕,在林间碎光的余晖里浮动。
不知度过了何许年月的巨木腐朽而盛大,铺天掩日的枝芽将颓不颓,斜斜地倾盖在一颗棕灰圆润的巨石之上。
那人无声静坐。
如深林一般幽深的墨绿长袍,长发松挽,双目上覆着白纱细布,似是无法视物。
听到枯叶碎开的声响,那人微微侧首,绕在肩头白色绒毛之上的发丝微微一动,几许浅金发丝光华流泻,在微弱近无的光线下,璨若烈阳。
似是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一昧和气地将他当成了山中迷路的行人。
“从此处前行,遇分岔口右转,往东一路直行,便可出林子。”
宫无后无言。
她便静静地等待,片刻后,她终于转过脸来。
隔着白纱下眼帘微阖,温润雅正的眉眼,如水般柔和清澈。
大抵是明白对方了为她而来,未曾睁开的双眼隔着纱布轻轻地打量他片刻,忽而轻笑:“可否帮我寻一竹棍?”
宫无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这样无声靠近,来到可以用手中长剑轻而易举划开她脖颈的距离,安静探出手。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对方未曾着鞋。
洁白的脚背只有一条细细的黑链,随着肌肤往上缠绕,如同潜伏的蛇一般没入墨绿衣袍下。
她握上了宫无后伸过去的手,光脚踏在地上,石上滑落的衣袍遮去羊脂般的色泽。
后来宫无后才知道。
那般惊艳的初见,不过是錄初行狼狈地迷了路,又丢了木屐罢了。
*
世上真的会有这种干净的人吗?
如日之耀,如月之洁。好似世上所有污秽都无法沾染她一丝一毫,即使在这藏污纳垢,肮脏不已的烟都,也安静温和的如春天的河水。
他不相信,却控制不住去靠近她,像是飞蛾靠近烈火般,带着浓烈的自我毁灭。
他想杀了她,一次次。
并非是单纯地想破坏古陵逝烟的计划,而是更深沉地,来自内心深处的自我欲望。
她的存在开始动摇他因为仇恨而一直沸腾的内心,那不断翻滚纠缠的情感,令早已决意已放弃自己人生选择复仇的宫无后痛苦不堪。他无法忘记过往,无法忘记萤姐姐,无法忘记溅在他身上的血。
他早就疯了。
只要杀了她,所有的事情都能回到正轨,他依旧是烟都的宫无后,是为了杀人而握剑的宫无后,他已经不能从这段早已被摧毁殆尽的人生中再回头了。
越是这么想,他却越是下不了手。
而让他这般煎熬痛苦的人,其实并不在意他。
在錄初行的眼中,他和古陵逝烟并无任何分别,和一棵草,也无任何分别。
那他呢,他还有爱人的能力吗?
錄初行好似只是将这个问题当做某种禅理,她的神色中没有任何爱欲,只是安静的他倒了一杯茶水,细心用软布隔好,放在他掌心里让他取暖。
“人的情爱只会遗失,无法被抛弃。”錄初行察觉到了他凝聚的目光,朝他笑了笑:“你看,朱寒不就是证明吗?”
是,也不是。
他垂眸想着。
杀了她,此刻的錄初行毫无防备,将剑拔出,用锐利的剑锋划过她的脖颈。
就像是他过往杀死的任何人一样,结束这一切。
胸腔中再一次翻腾起极其痛苦又极其浓郁的杀意,躁动不已的内心驱使着他看向身旁的朱虹剑。她不可能属于任何一个人,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既然注定无法得到,就不能再被这样的存在继续动摇。
掌中的茶杯在起杀意的瞬间骤然灼烧,他感觉到烫的温度。
就像是开始感觉到了这尘世人间的滋味一般,他戛然而止的人生因为眼前人出现了新的路途。
剑客伸出的手已经碰到了剑鞘。
杀了她,錄初行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对着那张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面容,宫无后脑海里忽然浮起那双含了一轮明月的双眼。
霎时间,他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
錄初行那一箭救了别黄昏,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内心这般对自己说着,他松开了手。
“怎么了?”錄初行摸索着,伸出来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节,然后再去触他掌中的茶杯:“水温烫了吗?”
“无事。”宫无后避开她的手,“吾该离开了。”
錄初行闻言跟着站了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我送你。”
……
大抵走不到门口这人就会再次走失。
宫无后对錄初行的路痴情况早已有了深刻的认知,一把按住了她:“吾不想去寻你。”
錄初行:“……”
想奋起反驳,但是没有任何说服力。
宫无后离开时回头遥遥望了一眼端坐在原地的人。
天色渐渐暗淡,坐在屋中的人神色映着微薄天色,依旧如初遇时那样,从容平静,半点风尘不沾身。
錄初行是当真没察觉到他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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