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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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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的听见他这话,也加快的动作,背着身擦完台子,便要去帮着搬粮食,这一回身,门外的光景映入眼底,深秋之时,天上竟降下白点霜花。

啐了一口,那伙计儿暗道不妙,“没到冬天,这天杀的老天爷竟然下起雪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在那,这才几月几,下哪门子的雪……”一直弓着身子干活儿的人直起腰来,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落雪噤了声。

嘴唇嗫嚅,二人半响没有言语。

元仁八年的最后一句箴言,就随着雪降下了。

无声无息,霜雪覆盖,冻死了地里的草种。

雪刚下的时候尚无风,米粒大的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飞舞盘旋,待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如漫天鹅毛以撒向天,雪从鱼市下到码头,由海岸下到村口,白了古藤老树,白了石砖草顶,白了东坡角。

此时尚未入冬,这一场深秋的雪,就把冬天前行带进场,历史的乱世之争,也就在这场雪里开始了。

季家的咳嗽声几日不停,季奶奶从铺草顶那日开始,身体里便留了一股寒气,排不净便徒留体内损耗着人的精气神。

原本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短短几日便消瘦下去大半。

季挽林守在床边,伺候着她的病体,火炉上时常烘着水,生怕入口的水有一点凉意。李常春将窗户和门缝都细细的塞上了东西,怕海草不够细,便将海草揉碎了掺上泥。

季爷爷守在灶台边上。

“咳咳……”老人喉间涌出的咳嗽声,厚重的,沙哑的,教人心慌,见奶奶咳的难受,季挽林急忙借力托起她的身子,将热水捧到嘴边,吹去热气喂老人喝下。

待季奶奶睡下,季挽林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推开门,少女满面愁容,眉目间隐隐悲伤,见她出来,季爷爷迎上去,手里端着一份好入口的饭食。

看见爷爷的那一刻,季挽林本就强忍的情绪涌入鼻尖,眼圈红了,她急忙侧了脸,病人仍安好,不可露悲。

“挽娘,去歇歇吧,和常春一起吃点饭。”老人嗓音像含了一口沙砾,丝丝作哑,磨着他的心。

说完,他推门进去,又将门稳稳关住。那个在海上漂泊了一生的老人,受住了海上的惊涛巨浪,却在老伴儿的病态前茫然不知所措。

季挽林推门出来的那一眼,老人竟头发全白,一时老了十岁有余,那双清明的眼睛,被咸渍的眼泪侵蚀,变得混沌昏黄了。

她向桌前走去坐下,僵硬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

身旁的李常春神色带着感伤,他没有说话,从拿弓开始,少年便越发言语寥落,只会和季挽林多说几句,眼下她正难过,他便只默默的陪着用饭。

季挽林拢了拢衣领,眼神带了些许茫然,半响她问:“会好吗?”

“会的。”

盯着院落中的雪,少女沉思,真的会吗?未被文字记录的现实已经这般折磨,那个鲜血浸街,民不聊生的乱世又将是何种摸样?

她抬眼看向李常春,少年一身清冷,眉眼含了一簇雪一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随着年龄的增长,身量彻底显露出来,哪怕坐着的凳子是很矮的小凳,他依旧高出大半个身子。

这是一个生的清冷的人,但现在这个高大凌厉的身影,正小心挑着盘中的鱼肉,将刺剔开,夹到她的碗里,不厌其烦的做着这样的小事,不动声色的关心着身旁的人。

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李常春,以凶残狠绝出名,季挽林面前的李常春,只有满腔的柔情和赤诚。

真的会好吗?这个将你逼成史书上那个常胜将军的世道。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季挽林又吃了一口饭,劝着自己不要过多忧虑,现在李常春还没有黑化,姑且快快珍惜吧。

感到季挽林周身冷寂的情绪散去,李常春不动声色的松了松筷子,接着又夹了一道菜到她的碗里。

雪落了一个院子,小渔村西边的一扇门被推开,抖落门上的雪。

木匠正擦拭着他的宝贝兵器,就见他的小徒弟带着一身雪进了院子,心下诧异,这般用功,这雪可是不小。

“师傅。”李常春进门先是一拜,才不慌不忙的将肩上的雪扫落,少年越发沉稳,像一柄未显出锋芒的剑。

清冷又具有力量。

“乖徒儿,这是想师傅了?不必冒雪前来,这多叫人不好意思。”老铁得空贫两句,招呼少年走上前来。

老铁师傅面前的木桌上,放了一壶水,里面沏着茶叶,若有个懂茶的便能喝出这茶叶的不菲来,但这院子拢共二人,没一个懂行的,白费送茶人的一片心意,只当热水下肚。

喝了小半壶的茶水,师徒二人热了身子,便到院中比划开了,一招一式直击命门,招招警惕,攻守转换。

少年武艺天赋极佳,老铁攻来的拳他躲过去,下一拳便学着师傅的样子出手,切磋是于他而言的授学,只要他还有余力,就有反击的可能。

院中的雪依旧在徐徐下落,师徒二人落了一身的雪,招式仍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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