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不见客（1 / 2）

黄新成朝身后的杨秘书递换了一个探究的眼神，两人不约而同转向那抹慢慢走远的白色丽影，有些醉态，倒添风情。

他们这样的场合，总少不了人带着美丽大方的姑娘过来，大多都是好看的摆设，如精美的瓷器，新鲜的花束，总之，多了她们也就只是添些趣味。遇到心思深的，想在这样的场合换取利益，他们自然有自己衡量利弊的规则。

今日能出现在这饭局上的，哪一个没在万花丛中浪迹，但都不过逢场作戏，事后潇洒抽身，不沾片叶春露。

所以，他们一开始见向南舒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也只当她不过是花丛中的一朵。

直到，程北行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程氏掌权人的手机中会有多少机密，关联着多少财权交易，以及各个户头上的余额，单拎出来一个，也是普通人几辈子望尘莫及。

如今却轻易落在一个女人的手中，在烤地瓜的摊子前，支付了不足十块钱。

黄新成收回目光，同程北行握手，“康养小镇的项目，就辛苦贵公司了，一定要保质保量、如期完工。”

“一定。请市长放心。”

程北行招来谭敏，“替我送下黄市长”。

谭敏将黄新成引送到车上，杨旭坐在副驾驶，后座的黄市长朝他沉声，“小杨，我看你这么多年是白混了。”

杨旭看着小摊前的一对壁人，心有余悸，十几年的努力差点因为一杯酒付之一炬，“是，是，是我眼拙，谢谢市长提醒。”

黄新成闭上眼，“找人查查这位向小姐，能不能亡羊补牢，就看你造化了。”

康养小镇将会是渝南市最拿得出手的一张名片，也必是他黄兴政绩上的重要一笔，不容有失。

~

程北行走向向南舒，提了提有些滑落的外套，“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

“暖和”，她将烤红薯捧着。

“给你买过那么多名贵珠宝，也没见你这么捧着过。”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向南舒眼睫低垂，并不回答，发红的鼻头有些脱妆。

“哭过了？”

“哪有”，她下意识地吸鼻，“凉风吹的，赶紧上车吧。”

程北行并不拆穿。她在暖阁的时候，程北行进去过，给她添了张薄毯子，随即便瞧见她眼角挂泪，睡梦里也不踏实，嘤嘤自语，他凑近去听，只听得清几句揉碎的致歉。

车内开着空调，向南舒刚坐上去就有些昏昏沉沉，手机在兜里震动，她看也没看地掏出来，“喂”了一声，沉而闷长的静音后，她将手机拿开，掀起疲惫的眼皮去看，在试图挂断之前，被“老爷子”几个字惊得酒意去了大半。

手机是程北行的，买完烤红薯后忘了还他，放在手中像是烫手山芋，但她没有勇气扔掉。

“谁啊？怕成这样。”

他见她如临大敌，勾了勾唇，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眸光里的柔软瞬时冰封。

程老爷子今年七十五了，但听声音依然中气很足，他应该先问了句接电话的是谁，程北行只应，“朋友。”

王叔和向南舒都屏着气，车内针落有声，雄浑有力的震怒声隔着屏幕传送过来，总有那么几个字词被无心之人捕捉到。

程老爷子说：“你在外面交往的那些女人，在结婚前要处理干净。昭仪这段时间也在渝南，要是被她看到，赵家不会像我这么好糊弄。”

“怎么？您逼着我坐到这个位置，还担心我会被谁掣肘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觑了眼缩在角落里假寐的小人儿，长睫投落在眼睑上留下一片墨黑的影，今夜的风依然残忍的冷，对她却格外偏爱，偏偏扬起几缕卷发，路旁的橘色灯光追着打过来，描出金色的边。

程老爷子被他话里的冷意激着，“你走到今天，是因为你姓程。你这些年加的班，赴的饭局酒局，打的马球高尔夫，都是你应该担当的。

程北行哑口。

如果他能更任性，或许能享受得更坦然，直接做一个混世主，美女豪车俱乐部，吃喝玩乐，只要不碰黄赌毒，程家的底子够让他挥霍几辈子。

偏要教他责任感，要担负家族荣耀，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教会了他担当，却在他想要对一个女孩儿的人生负责时，偏又要逼他辜负。

真的太滑稽了。

向南舒在听到“外面的女人”几个字时，已经主动屏蔽了电话声音，她开了点车窗，车流里的噪声刚好将听筒里的字眼掩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暗昧，不可被瞧见，而“外面的女人”如今就是可以对她定刑的审判。

王叔径直将他们二人送回了酒店，程北行让向南舒先下车，不知道他在车上同王叔说了什么，总之下车后，他神色比刚接完电话时缓和了些。

向南舒背上背的十字架却越来越沉，她拉高外套的领子，遮住脸，下意识地四处瞟，生怕哪个角落里再出现一个梁高，举着手机偷拍。

程北行刚刚缓和的脸色，陡然又染寒霜，他冷着脸，拽下她挡脸的衣领，冷声道：“别整得好像是来酒店偷情似的。”

“难道不是吗？”

几分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