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2 / 2)
放进储藏室的架子上。
这里原本只是空空的一排货架,如今已经快被各式各样的空瓶摆满了,它们都代表了不同的故事。有的让孟宇星记忆深刻,有的他已经遗忘了;有的听得他热泪盈眶,情绪如波涛般汹涌;有的平平淡淡,可总在后来的不经意间刺激他的神经;有的爱如烈日一样灼热,有的恨像极地的暴风雪一样肆虐着;有的人把故事讲出来了,活灵活现像看了场电影;有的人用沉默让他感受到了一些往事……而这所有的所有,都藏在这些空酒瓶里,只有孟宇星看得到,触摸得着。
他走后孟宇星也走到店门口的那些画儿前,在第一幅前站定,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一条长长的水泥板路,路两侧堆着清理后的雪,像一垄地,雪垄上直立着开满艳黄色花儿的树。
路的左边有一前一后两个人在向画外走着,旁边有很多模糊的小人儿,只有这两个人看得清楚。
走在前面的是个男孩,他穿着米白色的棉外套,双手插着上衣口袋,脖子缩在衣领里面,空气中有呵出的雾气。男孩高高瘦瘦,戴着个方框眼镜,长得干净帅气。
他后面的女孩小些,双手同样插在棉衣口袋里,但脖子没有缩着,女孩的棉大衣是淡粉色的,扎着马尾辫,清秀的眉毛,挺挺的鼻子,上唇如薄雾青山,下唇似沧海一隅,眼睛像是很有层次的蛋糕,夹着睫毛,额头附近的发丝同样被呵出的雾气围绕。
如果孟宇星是画里在前面走的男孩儿,他一定会回过头去看这个女孩儿。
可惜,画外人只可观其貌,画中人不知芳华浓。
他把视线从人的身上移走,看画里面的物。
显然,这样一片雪白的冬天里是没有鲜花如此盛开的,这是作者心里的花,开在这幅画上,开得这样盛,他从未在现实中看到开得如此茂盛的花,一颗颗的树一排排的花开到尽头去,和地上的雪花一样,厚厚地铺在整个画儿上。
其实,有点像雪地里的火堆。
“这幅画儿叫什么名字呢?”孟宇星心里默默地想着。
《心里的客人》,突然对这五个字很满意。
转过身挪了几步,在第二幅画前站定,看着画里的风景——在广袤的银河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女孩捧着男孩的双手。周边没有天与地的边界,但它们都随机地在画中的宇宙里一块块的存在着,宇宙中的繁星包裹着它们,有的地方是雪,有的地方是草地,有的地方是海,有的地方是山,像陨石一样在无边无际的太空中飘着。
孟宇星在心里给这幅画取了个名字——《尽》。
又转身挪了几步,走到第三幅画前——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这两个人并不十分具象。
这幅画有点单薄,画的中心只有这两个人,其余的地方全是白色,斑驳的白色,仔细看能够发现白色与白色之间存在着变化和差异,让人不自觉地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到这两个互相拥抱的人身上。男孩仿佛把女孩融进了身体里,女孩的脸被怀抱裹着,双手紧紧地搂着男孩的腰,男孩一手搂着女孩的背,一手揽着女孩的头,用下巴紧紧地贴着。
看不出两个人什么表情,但隐隐地能体会到一种感觉,这个拥抱带有一些伤感和不舍的气息,因为没有任何场景,也不知道是离别还是什么。
对于这幅画的名字,孟宇星没有苦恼,几乎瞬时就确认了——《沸》。
第四幅画就比较明确一点,难得地丰富了起来——俯视着一个十字路口,还是男孩和女孩两个人,站在一条路的两边,对应着两个泛黄的路灯,彼此深情地对望着,仿佛他们中间隔着的不是几米宽的马路,而是万丈的海。
依然满是白雪的道路上有车在行驶,留下了长长的印记。
孟宇星没多看,径直走向了最后一幅画,然后嘴里嘟囔了一个“盼”字,算是给它一个交待。
最后一幅画,没有人物了,只是漫天的大雪,左上方挂着个大大清冷的月亮,雪像是一朵朵挂在丝丝月光上的花儿。
孟宇星看完全部的画,锁好了门,关掉了店内外所有的灯,把漆黑还给了夜晚。
夜晚对孟宇星来说是由无数个余舟组成的,有漂亮的余舟,愤怒的余舟,可爱的余舟,生气的余舟,果决的余舟,犹豫的余舟;而对余舟来说,星空意味着不得不回忆的往事,孟宇星名字里的那个星字总让她不想在黑夜的时候抬头看天,可她也知道,在夜幕降临之后,只有星星亮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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