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背锅(1 / 2)
魏帝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书楼的门撬开。
王璨跟在魏帝身后,一眼就看到了矮柜前的太子殿下。
少年的轮廓是圆中带方的,看似柔润却骨骼分明,开门的一刹,光与影交叠,落在太子殿下的半张脸孔上,呈出一种苍凉又奇异的、剥离于现实却又深刻的信仰感。
说来奇怪,他这辈子诸恶造尽,还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
但也只是那一霎,书楼的门洞开,矮柜前的少年彻彻底底暴露在魏帝的眼皮子底下后,便又成了那个熟悉的没正形的太子殿下。
袁润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父皇,儿臣在帮夫子打扫书楼。”
“是吗?”
魏帝并不急着进来,他先打量了一圈儿,但后把眼神定在袁润身后的矮柜上,“你让开些,让朕查查你有没有扫干净。”
“自然是……打扫干净了。”袁润挤着笑,往开移了一步,但手还抵在矮柜上。他示意阿辰一定要顶住压力,接着又冲魏帝扯开笑脸,讨好似的:“父皇您看,这腿儿上都没灰尘呢。”
“可不嘛,还真没有。”魏帝上前几步,站在阿辰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小孩子,你让开些。”
阿辰歪着头道:“殿下说得挡着点,不然壁柜的门会砸下来。”
袁润:“……”
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儿!
魏帝起身,大步跨到袁润身边,张手握住袁润的后脖颈,“走吧,还得朕来请你——”随即又看了一眼王璨和允钦,“你们过来帮着收拾收拾。”
此刻看起来笑吟吟的,实际上酝酿着一场不可描述的血腥暴力。
清风客栈也一样。
茶已喝过三泡,残茶交由小厮泼去。李辞盛这才正襟危坐,看向张怀雅,笑吟吟道:“这位兄弟,果真未曾看到我家姑娘发上的比目簪么?”他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大,缠丝的,上头嵌了两颗小珍珠,也不值什么钱。”
李辞盛说到这里时,张怀雅舒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要拿男女关系做文章,否则怎么说得清呢。倘若只是觉得他昧下了那簪子,只要画得出图,原样赔他十个也不成问题。
于是张怀雅道:“未曾看
见。”
顾素辰插话,“不如小兄弟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吧,也方便我们前去寻那簪子。那簪子虽不起眼,却是贵人所托,否则我们怎敢死死不放呢。”
张怀雅一忖,当时的情形?
当时有什么情形?他被孟令徽逼入江家老宅,在老宅里遇见一个落水了的少女……张怀雅这一复盘,忽然觉出不对,江家老宅已封,他是被逼无奈,她是怎么进去的?少女已落了水,又如何能自己爬上来?既能自己爬上来,又为何躺在岸边喊救命?
这清风客栈里住的都是权贵,这样看重一个缠丝珍珠的比目簪……大约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张怀雅顿了顿,转问道:“两位兄长为何不看好自家姑娘,可知她今日去了何处?”
“大约是去了芙蓉河那边?”顾素辰拦住李辞盛的话,反过来去问张怀雅,“小兄弟又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这样说起来就是车轱辘话,张怀雅很警惕他们的言外之意,便也刻意避而不谈,只道:“也是在水边。”
谈话到了这般境地,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怀雅微微欠身,揖手道:“若无它事,便先告辞了。”
顾素辰伸手拦住他:“小兄弟等等,比目簪还未有下落,不清不楚地离去算怎么回事呢?小兄弟好歹告诉我们地方,我们自己去寻也好。”
“寻什么寻!”
里间忽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李辞盈换了衣裳,休息过来,推开门走到李辞盛身后,纤长手指点向张怀雅:“你这人好没担当!”
顾素辰垂眸,眼睫交错,心思难窥。
李辞盛沉不住气,探身到张怀雅面前,目中怒气隐隐,但还是尽力克制着语调:“小兄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辞盈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挡住自家兄长看向张怀雅的视线:“大哥,你这么凶做什么?”
小姑娘有两副面孔,前一幅是面对负心人的恨铁不成钢,后一幅则是铁了心要护着负心人的痴心不改。两幅面孔转换得当,毫无瑕疵,落在李辞盛的眼中,更如火上浇油。
张怀雅一诧,连声推拒,“我并不认得你……”
李辞盈抹了一把泪,打断了张怀雅的话:“张怀雅!你怎么
一点担当都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落了几滴泪下来。
趁着张怀雅发怔的时候,她把手伸到他衣领后边,解下一枚小小的比目簪,举到张怀雅面前,“方才口口声声说‘比目相顾、此生不负’,怎的见着了我家大哥,就忽然矢口否认了?”
那是极小的一枚簪子,大约是金丝的,只是金丝刻的比最细的丝线还要细,齐齐缠了一只小小的比目鱼,鱼眼睛是小米粒那么大的珍珠,整个簪体都不过指腹大小,怪不得别在他后衣领上也没什么感觉。
张怀雅的脸憋得通红,他摇手道,“你们认错了,我不是张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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