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2 / 2）

”

彦佑简直不敢相信：“今日怎么对我这么好？”

元贞站住脚，深觉不可思议：“我从前打你了？”

“不，你今天竟然没骂我。”

彦佑绕着元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道是一月不见，思君欲狂？”再看看元贞身上的道袍，又悟了，“知道我是神仙了，对不对？你放心，你的劫数包在我身上！”

元贞目不斜视，深吸一口祛晦荷包的药气，清脆念道：“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念罢，转头问彦佑：“你，明白？”

向师父交代他云游时所作功课时，元贞如实讲起了彦佑，因着燥气过剩，还被罚跪抄经百遍两个时辰。是以，她现在又添了几分静气，见彦佑再来也不觉那么烦躁了。

彦佑不以为然：“我不念那老头的经，没意思的很，我给你看看我写的经。”

彦佑从袖子里掏出一厚本画册来，也不管元贞看不看，自己翻开到第一页就往人家眼前送，煞有介事催元贞看：“喏，你肯定喜欢。”

元贞不看也看了满眼，画上是一个抱着猫的黄衫女子，她果然有兴趣，诚恳道：“画得不错。这猫跟我家踏雪长得挺像，就是眼瞳颜色不一样。唔，也叫踏雪。”

画页上题了字：踏雪。元贞随口又赞一句字也好，就是用笔浮了些。

彦佑摸摸荷包，笑而不语。

元贞再往下翻，第二页是个容颜绝美的紫裙女子，一旁题着“锦觅”二字，又书：六界第一美人。

往后翻便是各色美人依次排序。

元贞矮身坐下，匆匆看了一遍，觉得甚是稀奇，再细看，画着黄衫女子的那页是后粘上去，问道：“虽说各花入各眼，阁下给诸位美人的排名我难以苟同，但你既然说这个锦觅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怎么又排了一个鹅黄裙子的姑娘在前面，这是什么道理？”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心里呢，这个踏雪仙子就是最美欸——阿嚏！”一撮不长眼的白毛粘上了彦佑的鼻尖，百忍不成，桃花眼的深情注视被一个喷嚏打得稀碎。

元贞本能闪过了一场灾难，却一时没转过来这个弯：此踏雪非彼踏雪。

倒是寻机窜上来凑热闹的她家踏雪看向彦佑的眼神愈发恐慌，一见彦佑发现了它，吓得嗷呜一声狼狈而逃。

元贞望着踏雪叼着大尾巴狂奔的背影，怔怔看了半天，一直到踏雪消失得无影无踪，才绷不住大笑出声：“我还没见谁能把我们家霸王花吓成这个德行的哈哈哈，您彦佑大神仙是头一个，哈哈哈哈。”

“你对情话过敏是吧！”彦佑忿忿不平地要给自己找面子，却正踢在炭炉子上。

元贞笑得肚子疼，上气不接下气道：“奇怪了，你跋山涉水来跟一个出家人讨论情话，没打你出去便是我的慈悲了，还想让我给你点意见么哈哈哈哈。”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彦佑抢回他的宝书，堆坐着生闷气。

元贞也不明白：“我们这里庙小，只有粗茶淡饭，比不了你在外面吃香喝辣。你都飞升了，又何苦来遭这份罪呢！”

不劝还好，彦佑越听越气，偏她又说得认真，入情入理，想来是不知道他打狗看主人的苦，脸色明明暗暗，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受这份罪，可能是命犯桃花，注定要牡丹花下死。”

噫，元贞听得直咧嘴，不晓得是哪家的仙子那么倒霉，忽而灵光一闪，抢过彦佑拿来垫胳膊的《六界美人宝典》，翻了翻，一指画上面目严肃的冷美人，道：“这不是你说的牡丹吗？你去找她应你劫，快去，早死早超生。”

“长芳主？算了吧，你比月老还离谱……”彦佑说完又有些后悔，老狐狸离谱归离谱，可山路十八弯以后还能唱回来，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跟上拍子，又不甘心曲终人散，还为那个人做了嫁衣裳。

元贞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磨嘴皮子，淡定道：“说吧，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养大爷，还是青菜豆腐没吃够？”

彦佑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你没良心，难道我没请你吃喝，没带你出去玩？”

“是啊，多谢你骗我去看戏，让我多跪了一个时辰。”元贞劝自己心平气和，见彦佑一脸的气不忿，问她师父是谁，还卷袖子要给她讨公道，不禁奇道，“看戏是违背清规的，你不知道吗？”

彦佑卷起的袖子自己掉了下来。

元贞又问：“你修过道吗？”

彦佑顶着压力回顾了一下漫长的蛇生，他幼年一直在干娘的指导下修习各种法术，道经那种枯燥的东西根本没看过。他干干地咽了咽唾沫：“道法自然，我们不讲究这个。”

“哦——”元贞意味深长地回应完，再次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彦佑未及开口，却与元贞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庙门外朗声道：“弟子润玉稽首，今愿拜旋照道长为师，天地共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