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信赖我(1 / 1)
苏卫是在训练滩上追上的苏熹微。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卫将手中的古希腊神话在苏熹微面前摊开,黑如点漆的瞳孔直直盯上苏熹微,并无半分玩笑之意:“我没有办到答应好你的事,所以我们之间的承诺一笔勾销。”
苏熹微将厚重的神话读本接过,粗略翻看了片刻,突然摊开一页插画,手指置于其上,半开玩笑道:“这不是污渍,是血,米开朗基罗被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记得当时我对他说‘再让老娘在炒鸡蛋里看见你我就捅死你……’它是个番茄啦,番茄炒蛋天下第一难吃。”
“等一等,真的会有人不喜欢吃番茄炒蛋吗?”苏卫用食指与中指抚了抚下巴,将思绪及时地拽回了主线之上:“你好像瞒了我很多事。”
“或许你可以换个说辞。”苏熹微抬手制止住了苏卫飘忽不定的念头,更正道:“并不是隐瞒,毕竟打听与自己无关的事叫做好奇。”
话里话外间,皆是疏离。
苏卫抬眉,对苏熹微的说辞不置可否:“我确实很好奇,但如果你选择不告诉我,或许以后的问题我不会很好的协助你。更主要的是,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事实上,任何不合理的事情在这里都是合理的。”苏熹微思忖片刻,悠悠道:“你不该试图踏进不属于你的区域,它并不会让你光芒万丈,就像颌骨里的智齿,它也不知道它们会被现代人厌恶甚至谈之色变。而你想要继续发光的途经,只有你自己用脚踏出的道路,而不应该纠结于水潭处一星半点的暗礁。”
苏熹微的话让苏卫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他抬起脚,缓缓地在苏熹微的周围踱步。如一尾响尾蛇在围绕着伊甸园的苹果滑行,腹足在柔软炽热的沙地上划出一只几近完美的椭圆后,信子微吐,又在刹那间将怒意敛去。
“你知道的够多啊?”
“不多不少,刚好够我和你扯平。”苏熹微将手伸进口袋,一枚掌心大小的透明玻璃瓶从她手中甩出,径直砸向苏卫的掌心。
玻璃瓶不大,也并无纷繁的纹路样式,只有半盏平平无奇的清水,但当苏卫略加动荡之时,光线反复扭转折射,溶解于漾开的水波之中,如一弯被船桨搅碎的孤月。
“这是什么水?”苏卫翻弄着手中的玻璃瓶,眉间满是不解。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水。
“这是我家乡的雪。”苏熹微眼角微挑,在这一刻间凌厉逼人,但略略下堕的睫毛却盖住了头顶处投来的光芒,将原本极淡如琥珀色的瞳仁已然染成了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雾蒙蒙的深渊。
明知她浑身是刺,却义无反顾地跌进那只进不出的网笼。
“你的老乡说,家里从来就没有下过雪。所以我就托我妈妈把雪装进了这个小瓶子里。”苏熹微将还没来得及戴正的帽子缓缓扶正,又将碎发别在耳后,缓慢道:“万物都非永恒,雪也是,人也是。”
苏卫垂下头,掌心处的沁凉一点点传来,浸染了他为数不多的倦意。
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随风起。
但崔婕却躲在树后,悄然皱起了眉头。
她本是来这里做乌云的调任准备工作的。
“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呢?”崔婕将手中的材料置在一旁的沙滩上,压下嗓子,谨慎又小心地提出刚刚油然而生的心头疑惑。
“我还是心软了。”苏熹微将头埋在臂弯处,身心俱疲道:“真的很讨厌春风吹又生。”
“这没什么难以面对的,很浪漫啊,他想和你一起担负起那个喘不过气的担子,战友就是这样陪在你身边的啊。”
苏熹微长出一口气,将目光移向眼前翻涌迭起的大海。
“明明可以避免的无必要牺牲,为什么一定要把情绪放在第一位?这件事情的归宿也许只有死亡,但他的命运不该在此终结,这不是他想要的。”
崔婕闻言,脸上的笑意无限放大,温暖如春阳。
“我宣布,这才是我听过最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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