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五）（1 / 3）

五楼和底下普通的病房区域没什么两样，一致的结构、相同的安保措施。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安静了，和三楼形成明显对比，感觉像是没有人住，从而给她一种刚刚痛彻心扉的尖叫其实并没有在这里发生的错觉。

这和李鸣雪的构想不太一样，按照普遍的道理来讲，如果郝晟齐发出这样的叫声，那么她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保安或护士逮住了他，要不责骂要不安慰。而她的责任就是道歉，然后把他顺利的带到一楼，并且尽可能地查问这小孩的遭遇。

丝毫没有。

护士站的护士在聊天，保安亭的保安在打瞌睡。

那么她也应该离开了，郝晟齐大概率不会在这儿。

噔，噔，蹬。有人来了，李鸣雪下意识地蹲下身体。

“真他妈烦。”来的是一位男护士。“时不时就要来一嗓子，知道给人添了多少事吗？！”

“别抱怨了，地-西泮打进去了？”

“嗯...闹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用来反抗了。”男护士说道，“还得留点儿劲吃饭呢。”

“也是可怜，”女护士叹了口气，“瘦得都没什么人样了，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那也是活该。”男护士嗤笑道，他似乎很讨厌这里的病人。

按照他们话里的内容，尖叫的人大概是某个病情严重的患者，反正不是郝晟齐就是了，李鸣雪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她得离开这里。

刚想起身，那个女护士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手机，穿过安全门，径直走到楼梯间内接电话。

......糟糕，李鸣雪捂着嘴缩进角落里，这大概就是什么时运不济吧。

其实直接起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是被人发现——押送一楼——交给沈老师——被沈老师当众批评——再扣掉今天的分数而已。

再等一会...她或许很快就会回来的，男护士此时已经坐下玩手机，其它的护士分散进入各个病房。

10分钟。

15分钟。

30分钟。

45分钟...

李鸣雪望眼欲穿，同时在思索：随意谩骂病人、长时间忽于职守，这家医院似乎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优秀。

她扭了扭脚，麻木的感觉似有千针穿过。

等待是消亡的预兆，李鸣雪需要穿过走廊，到达那端的电梯。她非常小心、及其缓慢地移动着，路线是从护士站的后方绕过去。背对着她的护士正在入迷地看着一档综艺，里面给到镜头的好像是正当红的某位爱豆。

大概叫凌什么...李鸣雪记不大清，她不太关注这些。

这时疼痛的双脚忽然使不上力气，膝盖一下子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嘶......”李鸣雪倒吸一口凉气，她扭头看向男护士，他好像没有注意到。

“诶！你！你在干什么！”忽然一阵怒喝响彻整条走廊。

李鸣雪的心凉了半截，她垂下脑袋，等待抓捕归案。

“放风时间已经过了！给我滚回病房！”说话的是一名保安，他拿着警棍指着那位爬出病房的病人。

李鸣雪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绕过护士站，又躲开保安亭，她看着走廊上紧靠病房一侧的长椅，绝佳的掩护地点。

在一家精神病院以一种蚯蚓行走的姿势穿越病房的走廊，李鸣雪就算穷尽前十七年的想象力也绝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天。

五、四、三、二、一......她顺利到达走廊的另一端。

眼前的电梯正在下行，她迅速扑向它，按住了停止键，电梯门缓缓打开，在这场悄无声息的战斗中，带给她的不只是腺上激素的飞升，还有胜利的快感。

事与愿违，就在要抬步离去时，有什么东西擒住她的衣角。

李鸣雪缓缓扭头，这是她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景象。

人真的可以瘦到这种程度么？

整个身体几乎是没有肉的，只有一张枯黄的皮和凸起的骨头，胳膊的上臂居然比小臂细，最粗的还是关节连接处，在这样的情况下，留着过长指甲的手反而看起来才比较正常。

看到这样的惨象，心脏不由得砰砰跳起来，这家医院还不给病人饭吃啊......她的脑子里同时蹦出了好几个猜想。

眼前的“人”雌雄莫辨——虽然这样的念头显然并不礼貌，可却是事实。不知道是不是暴瘦的缘故，他的头发稀疏过头了，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试图包裹住里面混浊的眼球，但显然是失败的，在李鸣雪的视角里，凸出的双眼好像两个发育过大的鹌鹑蛋，灰白的瞳孔完全不能对齐，一会儿一上一下，一会向两边看去，在脸上不安分的转动着。

病人穿着肥大的病号服（或许不是肥大，而是他过于消瘦了），完全是一副稻草人形状，这样的稻草人绝对抵挡不住鸟群的攻击，李鸣雪一边思考着，一边用力将衣服扯回去——门几乎要关上了。

不可思议的是，病人力气巨大，他的手几乎像钉子一样把布料狠狠揪住，三番五次的拉扯只是一场螳臂当车的拉锯战，可惜不能发出动静，否则她几乎要咒骂起来了。

“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