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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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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做不好!”坐于轿辇中的女子神色轻慢,她此刻心情本就不大痛快,见家丁手脚不够麻利,便出声催促道,“还不快将人赶了走?”

“也不知是不是在泥坑天天打滚,这臭味怕是隔老远都能闻着。若是染了味道,怕是我这身新衣服都不能要了。”华河郡主杜婉柔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皱着眉目光扫向别处。

去年她由父王做主,同那左相的幼子定了亲。虽还未正式成婚,但两家姻缘在这京城里谁人不知?杜婉柔今日来沁芳苑,本是想瞧瞧这能被益昌公主惦记的芙蓉姑娘究竟有什么本事。没曾想一抬眼,就远远地看见自己那未婚夫婿坐在二楼正中央的雅间。

别人兴许没看见,她却是瞧得分明,自己未婚夫婿的那一双眼睛……怕是都要尽皆黏到那琵琶女身上去了!

这下再精彩绝伦的曲子都讨不了华河郡主的欢心了,杜婉柔被未婚夫和底下的狐媚子气得牙直痒痒,几欲拂袖直接离去。没曾想对面的那人瞧见了自己,还派贴身小厮过来询问未婚妻怎的也在此处,玩得是否痛快。

父王曾向她再三强调过这桩姻缘的重要,还多次叮嘱了她在外不可行事张扬恣意。再者,杜婉柔也不可能拍案而起质问未婚夫对琵琶女是否有非分之念,那只会在大庭广众下闹笑话。因此她只能忍着一肚子气待到整个表演结束,对那小厮道多谢你家郎君挂怀。

好不容易散了场,她本就郁闷,只想快些回到府上,没曾想被一个乞儿拦住了轿辇。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咿咿呀呀地不知在比划些什么,嘴角皲裂,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分明。他手里还捧着一个脏兮兮的卷轴,指甲缝里的泥混着血痂,怕是能养活几只老鼠。

杜婉柔哪里能忍得了被这样的人拦住,只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厌恶鄙夷的情绪自眼底倾泻。她还记得父王的教诲,于是强行压着心中不快,放下帘子让家丁们把人快些赶走。

谁曾想这乞儿不依不饶,死活不肯让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猛冲竟是够到轿子侧边窗框下,举着那脏污且有些破烂的卷轴直直地要递往里头低。杜婉柔见了那黑黢黢又皮包骨头的手,被吓得惊叫一声,家丁赶紧将人一掌挥开。

这下杜婉柔确实是压不住脾气了,于是便有了带着几分怒意的大声斥责。她捏起鼻子别过脸,再也不肯往外看一眼。

几个家丁面面斯觑,得知这是真的惹了主子不痛快。一想到回府后会面临的责罚,他们心中惴惴,不免忐忑起来,恐惧化为怒气,自然而然地发泄在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乞儿身上。

一个家丁最先没忍住,抬脚就往那脏兮兮的衣服上重重踹去。□□跌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有所动作的人直直地啐了一口,居高临下道:“呸!你是什么人,还敢惊了贵人的轿辇?你可知道这里头坐的是谁么?!”

另外几个家丁也凑上前补了几下,权当发泄自己等会儿要挨罚的愤愤不平,更是有人解下自己腰间的配鞭,狠狠地甩了两下。

轿辇的帘子静静地垂着,里头的女子默不作声地打量自己的纤纤玉手。

改日得叫珍宝阁重新送点首饰来,她褪下指间的嵌松石卧鸾形金戒指,随意地丢在脚边,金属与柔软厚实的兽皮毯子相撞,无声无息。

乞儿又累又饿,长途奔袭让他本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挨了这么重重的几下。当即趴在地上“哇”地吐出口血来,他浑身剧痛,视线被血液的赤色扎住,心中盘桓着好几个念头,一时间竟是攒不出重新爬起来的力气。

可是这画要给……要给尊贵的人……越尊贵越好……

我答应了的……

头发在一夜之间变得花白的人似乎苍老了二十岁,他躺在冰冷坚硬的木板上,脖颈僵直,只死死地攥着乞儿的手,喉咙间“嗬——嗬”地响着痰声,眼神都有些浑浊不清。

其实说是被死死攥住,但大限将至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力气呢?可不知为什么,乞儿就是觉得自己挣脱不开。

“你……你替我拿……远州……”

“到京城去……一定要让人看见……一定!”

乞儿护着那卷轴趴在地上,隐约瞥见自己胳膊上的血痂崩裂,旁边还添了新的伤口,再度吐出口血来。

王府家丁,衣着自是有着一套形制。路过有好事者想上前观望,也被同伴拉住,悄悄指了指那顶华贵的轿子——这般气派,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

瞧见端王府上的家丁动手将人揍出血了,黎蔓不由得皱起眉,神色凝重几分。她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开口,抿着唇正要走过去时,却是有人比她更快。

“因着是贵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当街打人了么?”男子一袭素白麻衣,径直伸手握住了那鞭子,挡在那乞儿跟前,义正言辞地反问。

不是方守中是谁?

他怎么在这里?

黎蔓心头突地一跳,眼睛不自觉地瞪大半分,旋即加快了步子,两个侍女和随行的家丁不知道主子要做些什么,只老老实实地跟上。

方守中虽只是一介书生,但因着家境贫寒,操持的活计不少,因此力气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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