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长恨·记忆(1 / 2)

加入书签

李福海的身影消失在雪夜里,她拖着步子走了三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跪下叩首。

第一句是,“汉皇重色思倾国。”

秦玉箫想起养心殿里所挂的那幅字,真是个笑话。

雪地冰凉,跪了几次膝盖便毫无知觉了。她穿得单薄,也未披件大氅,漫天的雪尽数落在她身上,白皙的手冻得僵硬苍白,整张脸迎着凛冽地寒风,寒意顺着四肢百骸传进心里,疼极了。

她走完三步便卸去身子上的力,如一堆散骨头般跪在地上。雪花直接打在脸上,进到眼睛里,化为泪水从眼角渗出,她狠狠地抹去。

“杨家有女初长成!”

太和殿,保和殿……乾清门……

半披的头发被打湿了一层,衣摆与凌乱的发丝于寒风中飘散着,秦玉箫一双眼睛死寂沉沉,苍白的唇因长时间不进水而干裂,渗出丝丝血迹。

“哈哈哈哈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女子的声音张扬,嫣红的唇被血上了一层口脂,眼尾泛红,饱满光滑的额头和发顶上皆沾了雪花。走动久了,她身子摇晃,目光却愈发有神明亮,整个人恍若疯癫一般,仿佛带着恨意的浴火重生。

长春宫里传来呜咽的哭声,随着她的靠近,愈发大了。

翊坤宫,坤宁宫,绕了一个内圈又回到乾清门……回到前宫。

“姐姐,你看见了吗……”

身子冻僵了,后来那钻心的疼,也疼习惯了。

谢凛走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为她送伞了……

“秦玉箫!”

定睛一看,是有人背着光朝她奔来,不……是好几个人!好多灯光为她而来,秦玉箫眼前模糊了,眼眶里溢满了不知是泪水还是已化的雪水。

“姑娘……”蓝田几乎是冲到她跟前,晃了下身子。

她欲伸手去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蓝田将大氅披在她身上,宋忆手中的伞遮在她头顶,贺洵将手中的灯搁下,周衡玉怔怔地注视着她。

“我没事。”秦玉箫稳下心神,冷冷道。

“令兄被他留下来,不知何时才能出宫。”贺洵低声道,四下无人,他偷偷塞给秦玉箫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见笑了。”

秦玉箫摇了摇头。

贺洵交代了宋忆些什么,“那……我便出宫了。”

“贺公子……我可否拜托你件事。”秦玉箫仰面看他,眼神认真。

“你说便是。”贺洵半蹲下身子回答道。

秦玉箫摸摸索索地在衣袖里寻找什么,方才强装出来的常态一下子崩掉了。

她捏着一封信,“拜托你将这封信交给国子监司业之女韩姑娘,再拜托她递交给太子,就说……若信上的事他答应,便在下个月第一天往翊坤宫方向放几只白色的鸽子。”

这封信,她原本打算宫宴后找时机塞给沈秋,可惜已错过机会,如此,只能拜托多次转交了。

她一字一句地交代,眼神有贺洵从未见过的坚毅。

贺洵思量片刻,“好,我答应你。”

临走之际,周衡玉忽然停在她身边。

“秦玉箫,保重。”

这是她第一次见周衡玉如此正儿八经的讲话,倒也像个正人君子。

若她的决定,是下一个时代的伊始……

越往北雪越大,寒风越冷。谢凛迎着风雪马不停歇地赶到山海关时,已是深夜。

关外是一片荒草地,准确来说,是乱葬岗。

半个晚上的风雪吹打,谢凛此时的腿已经无了知觉,目光湿漉漉的,发丝上沾着雪花。

他一下马便跪在地上并躲开云芜的搀扶,目光晦暗不明,厉声道:“云芜,你去关外军营,就说……”谢凛忽然轻笑一声,“就说……准备,起兵。”

“是!”云芜知道将士们忍声吞气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他压下心头的激动立马转身上马。

谢凛死撑着站起身,将马儿牵到避风处,然后独自一人进了山林。

鲜红色的官服在漫天大雪里格外惹眼,寒风灌入,衣袂翻飞,露出白色的里子。发丝衔在唇边,双眼带着苦涩的笑意。

一处掩人耳目的空地,坎坷不平中镶嵌满了玉佩。

在宫宴上,看见云芜面色复杂地走近那一刻,他心里就清楚,找到了,他爹娘,他府内兄弟姐妹,跟随萧家卖命的那些个将士们……

满地的骷髅骨骸一半埋在冻土里,一半裸露在风雪中。曾几何,他也想过能与他们再见一面,哪怕是在梦中。

谢凛跪在难得一块空地上,昔日白皙修长的手如今变得通红僵硬,颤颤巍巍地抚摸这片土地。

“鹤儿,去将这些玉佩给你们军营中的将士们发了吧,他们出门在外……”

“娘……”

他含糊不清的哽咽声与记忆中稚嫩的孩童声重叠。

谢凛长睫上所沾的泪水在这冰雪天地中很快结了冰挂在睫毛上。望着整片的残骸,眼尾泛红,他咬紧了牙关,为自己所敬仰的卖命难道只配得到这样的结果吗!忠士尚且如此,他们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坐高座!

残破的散落满地的骨骸上皆带了伤口,他悲恸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