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始(1 / 2)
深夜,琼月高悬,照得一旁的烟云如纱似雾,自月而下天色渐深,深如浓墨。
青石板铺就的大路空空荡荡,偶有打更人远远传来细细吆喝,却更显静谧。
挂着两盏宫灯的低调马车驶过弯道,渐渐减速,最后停在了一方侧门之前,早就等在门后的三两家丁鱼贯而出,赶忙着张罗。
一只手掀开了帘子,来人没有理会被放在地上的两层脚凳,衣袂翻飞间就稳稳站在了地上。
视其样貌,眉似长剑,眸若松烟,蓦然直视让人联想到了水雾缭绕的远山青黛,只惜衣裳不整腰带歪斜,平添不羁放浪之感。
殷洵扯了扯头上的织金系带,使其松散而令玉冠塑造成一副将掉不掉的样子,做完必要准备,他抬眸问一旁替他开门的小厮:“我爹还没歇下?”
“没呢!”家丁瑟缩了一下,挤眉弄眼地给他比划着,“现在还坐在正厅等您呢,夫人半个时辰前就来劝过一次了,没用!”
殷洵闻言倏然笑眯了眼睛,偏头招呼随他一起回来的人,把吩咐过早已准备好的白瓷酒瓶拿来。
他接过那小小一瓶的,于京城最大酒楼中售价多达百两的佳酿,拔出木塞,手腕略微倾斜就往自己衣袖上倒。
酒渍晕在袖底的水纹处,很快殷洵整个人闻起来就散发出浅淡但不容忽视的酒香味。
“走吧,把我打包好的那些菜也拎上,好歹也等我这个不孝子这么久,寻我爹用个宵夜。”殷洵笑着摇头,信手一扔,确保酒瓶落在了家丁怀里,吩咐了一句就甩甩袖子进了小门。
走过回廊,略过凉亭和阁楼,很快拐到了正厅。
殷洵的右脚刚刚踏上厅前石阶,从敞开的雕花镂空大门内就冲着他飞出一个茶盏。
他收着袖子侧身一让,那盏茶壶就擦着他砸在了地上,咣地一声摔个四分五裂。
“收收气,二叔费好大气力给你搜罗的紫砂壶,也不心疼?”殷洵一边拾阶而上,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我是要被你个孽子气得心口疼!”
燕侯殷肃左手扶着椅背,右手指完已经进门的殷洵,就抚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已经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神情。
“你回来做什么?我问你——”殷肃向四周望,想要再找些趁手的东西,但在他刚刚摔茶壶的时候,各种小物件就已经被有眼色的下人提前收走了。
殷洵绕开他在上位找了个椅子,抬手示意跟过来的小厮放下食盒,自己慢吞吞地把菜摆出来。
“看你是等饿了,这不,儿给你带回来的。”殷洵含着笑意地说,手扶着碗碟边缘朝他爹的方面推了推。
几碟冷菜悉数是些下酒菜,殷肃看得是眉头直皱,冷哼一声扯开椅背。
“酒呢?”几番打量下来没有见到酒的身影,殷肃皱着眉嗅嗅,发现是自己儿子身上一股酒味,当即又要发作。
“我看你啊,以往的圣贤书是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他嚼着鹿脯,斜眼看自己刚刚及冠的儿子,好似过去的模样是渐渐模糊,除了自己和夫人,是不是无人再记得年少时那个端方有礼,事事进退有度的燕侯世子了?
拿着筷子,殷肃把白鱼冻拖到自己面前,拿脚尖踢踢殷洵的膝盖,拿眼神示意他把外衣拉好。
“一点也不像样……楚馆也去得,花酒也喝得,不是我在这等你,你怕是连这侯府都不肯回来!”殷肃越说越激动,呛了两下后反而更加提高音量。
一旁的家丁交头接耳,商讨着要不要去把已经就寝的夫人喊起来。
殷洵抬手对着他们摆摆,且小幅度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惊动娘亲。
他假意伸手去取根鹿肉干,果然被殷肃调转玉筷啪的一声打在手背上。
让他好歹打了一下,这该消气了。
殷洵这样想着,自己揉着被抽红的手背,也不去接他的茬,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下月初七,鹤亭边的庄子,你们就先别去了,我拿来宴客。”
殷肃拍拍手,拿绢布擦拭嘴角,略感奇怪:“那庄子早给你了,你拿来做甚我也管不着。宴客?你要请谁?”
殷洵靠着椅背,手指在扶手上轻点,已经西垂的月亮倾泻而下的月光,仿佛穿过厅堂,映照在他的眼眸中,清凉而肃杀。
“昌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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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际,蝉鸣嘒嘒。
正午时分恰下过一场小雨,卷走道上的尘气,此时也是青天碧空,不着微云。
京城郊外,正有几辆马车缓行,身着短衣的马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扬起马鞭催促马儿更快地赶路。
最大的马车内坐着四位姑娘,三个一排,跟剩下的一位离得很远,年龄约莫皆在及笄之年。
“京城……那里是什么样呢?”最显年幼的女孩晃动着自己的脚。
她身旁的黄衣女孩攥着小臂,暗暗把尺寸短了的袖子扯下来遮住手腕,四下一瞄确保无人发现,松了一口气才上心回复道:“你呀,难不成长公主殿下还会薄待了我们不成?都有些亲缘在的……”她已经做了一路的梦了,闭上眼是满盒珠钗翡翠,睁开眼都是难得的蜀绣云锦。
被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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