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六十四(1 / 2)
叶荣被半押半请到了熟悉的佼兰殿。
殿中许久没有人住,到处都是灰尘。
池塘里的水早已干涸,从前灵动的鱼儿不知被移到了何处。
殿门咯吱咯吱地打开,屋内陈设如旧,不过是贵重的东西尽数消失了,想必是被移给了别的宫中。
叶荣怅然若失地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梳妆镜前莫央催促着自己妆发的情景近在眼前,而现实的画面与记忆中的场景又有阴阳两隔那么遥远。
“小姐您就在这宫中歇下吧,若是想好了便通传奴才去禀告大人。”
说话的是一名刚刚因趋炎附势而得意的小太监,腰间挂着贵重的玉石,想必是哪个主子的赏赐。
叶荣打量他一眼,没有说话,等到殿内人都离开了,她才缓缓坐下。
叶荣面对着紧闭的殿门,思绪万千,一直到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殿门外点起灯,屋内还漆黑一片,她能从纸糊的门上看到外面把守的宫人们来来往往交替班的身影。
屋子里腐朽干燥的气味让她更加窒息。
该怎么办。她的心中无数次地浮现出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笃定的答案。
如果归顺于洛臧金,便会使时局再无转机,彻底助纣为虐,无颜面见九泉下的父亲。
如果拒不归顺,无数将士枉死,即便西北率先出兵镇压都京的叛乱,也免不了血雨腥风,而自己也会没命。
假意归顺,实则敌对,胜算太小,她没有把握。
叶荣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帮助自己改变局面的人选,但大昭其余各城池早已被俘的被俘,被策反的被策反,乃蛮已与洛臧金同流合污,东夷在淄临的态度显然不愿涉足泥潭,如今西北叶家军竟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是洛臧金的最后一道难关。
该怎么办。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筹莫展的绝望之际,门外把守的宫人身影却消失了。
叶荣稍稍皱眉,随之殿门被推开。
黑暗中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关上门走到她的身边,一张冷静英俊的脸也渐渐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腐朽的气味被温暖的檀香气息驱散。
“荣儿。”
“你怎么进来的?”
魏芜没有答,半蹲半跪在她的脚边,握住了她因不安和恐惧而冰凉颤抖的双手。
叶荣看着他满怀心事一言不发的模样,半晌,试探地问道,“你与他们谈拢了?”
看着魏芜沉重地点了点头,叶荣心中的一个答案被印证了一半。
就如同淄临城中借兵东夷的办法,他们总是心照不宣地想到同一个答案。
叶荣感觉心脏好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样,静止着等待魏芜的宣判。
黑暗中,房门外点起的白光透过门缝和窗纸打在魏芜的脸上,睫毛的阴影倒映在脸上,他缓缓眨眼,阴影随之跳动。
魏芜抿了抿唇,“荣儿,若你与宗泫成婚,方可保莫将军与叶家军战俘平安。”
他的话沉沉砸在地上。
魏芜的声音稍有颤抖,语气倒还平静。
叶荣俯视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双握住自己温暖有力的手微微发抖。
“魏芜,没有其他办法了对吗。”叶荣并不意外,绝望而平淡地问。
他沉沉地点头,这下整张脸都埋进了阴影,“明日昭告先帝死讯,五皇子登基,你为皇后,既表了叶氏忠心,也稳固周家势力。”
“然后呢?”叶荣的声音哽咽,质问着他。
“然后,再想办法归顺洛氏所策反之部众,分化其所掌握的兵力,最终架空其部族在朝中的势力。”魏芜一板一眼地说。
“洛臧金会这么心甘情愿地离开龙椅?会这么容易被你们架空?”
“你相信我,叶荣。”
“我相信你,魏芜,可是然后呢?”叶荣抽出手,身体微微前倾地歇斯底里。
他的回答是无尽的沉默后,一句轻描淡写的:“然后,你与叶家军可永葆平安。”
这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没有力气再问、再听,只剩下一句决然的、有气无力、简洁了当的:“好。”
随着叶荣的话音落下,魏芜起身,缓缓的步伐离开佼兰殿。
自始至终,他的脸都在阴影里,没让她看清。
魏芜离开的步子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慢,慢到叶荣恍惚间以为这门是被风吹的打开又关起来。
门上他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围上来看守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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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荣她答应了?”
“嗯。”
周宗泫坐在鹿修阁内,不可置信地看着魏芜,“她……怎么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魏芜咬紧牙关,面不改色道,“殿下以叶家军相挟,她如何不应。”
周宗泫眼神有些躲闪,清了清嗓道,“舅父他真的能就此罢休吗?”
“待你坐上龙椅,再逐步瓦解铲除其势力,让你坐稳通天殿。”
周宗泫摩挲着手中的玉,若有所思地问道,“魏大人当真愿意帮我?”
“殿下并不了解你的舅父,与他相较之下,你本性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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