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1 / 2)
任清乐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夕阳透过木窗照进床边的帷幔,洒在地板上,金子一般的色泽。她感觉头痛欲裂,扶着床边慢慢坐起来,侍女春住听见动静,忙端着茶碗进来,放在床边,扶起任乐,急切道:“小姐好点了没,喝口茶润润,药还在煎着,等下我给小姐送来。”
任清乐喝了口茶,慢慢回忆起刚刚的事情,她父亲执意要将她许配给锦城白家半身残疾的二少爷,为着自己在仕途上得朝中势大的白家助力,她听姨母告诉她消息后急火攻心,和父亲以命相逼,竟一头撞在了廊柱上,晕了过去。
正在回忆之时,春住送来药汤,边嗔怪道:“小姐何苦拿自己的身子斗气,婚事还没定,总有转圜的余地。”任清乐不语,皱眉喝了一口药汤,心中盘算着如何让父亲回心转意,她心知父亲并不在乎她嫁给谁,她是任权同原配生下的孩子,她生母生她弟弟时难产去世了,任权之后便续弦了她母亲的表妹,也就是她的姨母王氏,姨母同任权育有一子一女,任权平日所有心思都放在王氏和她儿女身上,除了还照着嫡长女的标准养着任清乐,从不额外关心她一分,如今白家为自家生来残疾的二儿子寻亲,承诺任权擢升他的官职,这时任权想起还有这么个女儿了。现如今,要想破局,只得请出那道契约了。
想到这里,任清乐面容一冷,将药汤一饮而尽,对春住吩咐道:“服侍我更衣,我要见老爷。”
从寻芳阁去前厅的路很长,正值冬日,寒风料峭,任清乐捧着暖炉快步走着,春住跟在她身后。任清乐住在寻芳阁,在任府的西北角,离主厅最远,姨母从嫁进任府后便将任清乐安排在这个位置,平日难见得任权一面,任清乐也懒得计较,乐得清静。平日姨母各种偏颇安排她全当不知,只和春住平日窝在寻芳阁看看书,练练功,不怎么出去。好在王氏吃穿用度没有对她特别例外,她便也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十五年,直到今天。
还没走到前厅,任清乐便听见主厅传来清脆的碗杯砸在地上摔出的瓷器碎裂声。“反了她了!我养她到如今这么大,也该回报父母的恩德了,居然敢拿死来威胁自己的父母?忤逆不孝的东西!”任清乐脚步顿了顿,停在门口,只听得又一道声音传出来,轻柔婉转,状似安抚。“老爷别生气了,大小姐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清乐素来懂事,知晓您的难处,不过是总是练武,性情粗鄙了些,您多与她讲讲白家的好处,再粗茶淡饭的消磨几日,左不过两三天她也就答应了。”任清乐没有再听,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大堂内主位坐着任清乐的父亲任权,正扶着红木座椅的把手,眉眼中透着威严,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旁边一位美貌妇人正俯身站着奉茶,听见声响微微侧身看过来,身上珠光宝气映得整个屋子眩目起来。“大小姐好点了吗?怎么没再休息下就过来了?”姨母王氏状似关心的放下茶盏走过来,保养得当的手搭在任清乐的肩上,又轻声道“你父亲正生气呢,你可得懂事些,莫要再冲动了。”任清乐不语,暗暗吸了一口气,微微福身行了一礼,继而立马跪下,郎声道:“父亲明鉴,女儿并非不愿意嫁给白家,只是亡母还在世之时,曾给女儿定下了娃娃亲,离世之时也再三嘱咐女儿不得毁约,女儿不敢愧对亡母嘱托,念父亲看在母亲曾为您诞育子嗣,嫁进任家从无一日懈怠的份上,成全亡母对女儿的舐犊之情。”
任清乐的生母谢氏,难产临终前将任权和任清乐叫至床边,托付给任清乐一纸契约和一方梨木小匣,告诉她已经为她订了亲,怕自己走后任清乐无人照应,嘱咐任权若再续娶,也只能从谢家人中挑选。谢氏自嫁给任权,谢家对任权仕途上一直颇多照应,一方面任权不愿失去这样朝堂上得势的丈家傍依,另一方面也许还存着对谢氏的一些愧疚,在谢氏离世后确实如她所愿续娶了谢氏的表妹王氏,只是王氏并无几分善念,只顾着自己站稳脚跟,一个接一个的生,对任清乐说不上多坏,却也实在说不上好。谢氏离世后没两年谢家在朝中因得罪皇亲失势,自此任权更加不待见任清乐,行事之间再无顾忌。任清乐那时还不到六岁,却也懂得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从此愈发沉默了。
思绪流转间,只听得堂上一时鸦雀无声,任权皱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沉吟了半晌不耐烦道:“你母亲给你定的那门亲事我看过,对方根本就不是高门显贵,不过是你母亲未嫁时的好友家的孩子,现如今早不知流落到哪里了,过去那么多年,如何能算得数?再者白家富贵比起那家不知道多出几何,你嫁到白家去,自然享得荣华富贵,只不过那孩子差了点,但是我们任家和白家能订上这门亲,已实属高攀了,你乖乖嫁过去,以后自然有的是你的福气。”任清乐在心底冷笑两声,到底是谁的福气,任权竟真罔顾仁义道德,全然无视自己先前对母亲的承诺,只为着自己高升,当真是令她心寒彻底。
“父亲忘了您对亡母的承诺了吗?这么多年来您对女儿不闻不问,女儿从未在心里怨怪您,因为您对女儿有生养之恩,可是母亲她对您仁至义尽!您就算不顾惜女儿,也该念着母亲对您一腔痴情,拼死为您诞育子嗣,到头来一尸两命的付出!您仕途走到如今,难道没有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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