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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髻雾鬟,羞娥凝绿,佳人一袭豆色素衫,净的有些扎眼,但偏偏她白皙的双颊上泛着绯红,形如灼灼芙蕖。

未施粉黛,素钗青衣,却能美出“清圆风荷举”之韵的,不是四娘子又是谁?

众人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明明样貌还是那么个样貌,可眼前之人神采奕奕的,哪有半分从前的惙惙之态。

可屋内的人哪能想到,仅仅一晚上,薛姝已然换了个人。

薛婉盈料想的没错,原本的薛姝早在被推下水后就命丧黄泉了,现在的掌控薛姝身体的是沈姝,启帝时期,扬州沈氏的女少君;弦帝时期,权倾六宫的沈太后。

昨晚两人记忆交错,沈姝继承了原身的所有记忆,甚至因为站在旁观者角度,比薛姝自己都更加了解往事。

薛氏四娘薛姝,好好的嫡女变庶女,只因亲爹是个眼盲心瞎的玩意儿。

薛姝外祖父卫氏是武陵赫赫有名的商贾,早年靠买卖田地日进斗金,后来做起了染料贸易,一跃成为皇商。可以说,卫氏家的财力就算是放在整个上京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虽然大禾朝素有“士农工商,商最末等”,“商人是为贱丈夫”的说法,但在如此财富面前,前来提亲的人还是将卫府门槛都踩烂了。

薛宗正,也就是薛姝老爹,起初是个穷秀才,参加了三届乡试都未中举,二十七八的年纪,却既未成家,也没立业。

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薛姝母亲卫兰在一次外出采买中遇了歹匪,幸得薛宗正拼死相救,才捡回一命。有英雄救美在先,两人之间的情感也就水到渠成的多,没过多久,卫兰便满心满眼都是薛宗正。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收了倔强的性子,开始洗手作羹汤,当起了温柔似水的贤内助。薛宗正也在她的帮助下成功考取了进士,自此一顺百顺,平步青云。

可就在卫兰绣着并蒂欢,期待薛宗正八抬大轿迎她入府时,上京城却传出了“明睿长公主欲下嫁薛府”的讯息。

卫兰生来脾性高傲,莫说嫁给世家大族当平妻,便是入宫为妃她也是不肯的。可就这样一般女子,在心上人的“声泪俱下”前,居然甘愿为妾。

不过明瑞长公主福薄,生下三郎后便撒手人寰了,长公主这一去,当家主母之位就空了出来,卫兰毫无疑问是最佳候选人。

可卫兰做梦也没想到,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薛宗正不仅没将她抬为妻室,反而续弦娶了铁匠女为妻,继室进门时还带着个比三郎还大的二娘子。

明眼人瞧见都知道,这新夫人是侯爷养在府外当掌上明珠的老相好呢。

丫鬟小厮们都是摸爬滚打上来的人精,见风使舵的本事那更是一绝,见此现状,纷纷转头向新夫人示好。

卫兰本就抑郁成疾,气火攻心之下一命呜呼,留下了尚未满月的小薛姝,自此苦恨向春山。

继室赵夫人是个狠角色,表面上对薛姝视如己出,然而为了更好的操控这个继女,暗地里却是使了不少阴险手段。

在嫡母十几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下,四娘子不仅有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还时常遭父亲嫌弃,碍祖母青眼,是名门闺秀们最不愿交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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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姝神色淡漠,步履悠闲地向薛婉盈走去,在离她半米的地方站定。

薛姝比薛婉盈年幼一岁,但出落得比她还高上些许,此刻在她面前站定,未发一言,却无端端地便多出了几分气势。

薛姝眼睑微掀,妖冶的凤眸死死地盯着薛婉盈,两厢视线交织,薛姝莞尔一笑,潋滟生光,“二姐可真是惯会说笑,我在这睡得好好的呢,你却说我殁了,若让有心之人听去,定然认为你巴不得我早死呢。”

众人闻言俱是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眼前这个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二娘子,顿觉毛骨悚然。

二娘子素来以菩萨心肠著称,难不成心地良善都是假的,其实内里堪比蛇蝎?

薛婉盈闻言也是一愣,望向薛姝,却见她笑意盈盈,娇嗔满面,没有半分恶意。

肯定是她想多了,薛姝怎么可能知道是自己设的局害她,许是刚刚清梦被扰恼了些。

不过她以前倒是没发现,这蠢笨愚钝的庶妹说话是如此犀利。

薛婉盈轻扯嘴角,露出小小的梨涡,恰如泛起涟漪的淖尔,“四妹妹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会有那等心思,实在是关心则乱失了言,还望四妹妹勿怪。”

呵,好一个关心则乱,既然薛婉盈如此热衷于演姐妹情深的戏码,那她自然得奉陪到底。

薛姝笑得愈发明媚,但笑意未达眼底,“我想也是,二姐姐素来最疼姝儿了,那我们快些去吧,免得母亲他们等急了。”

得了这具身子,自然是该替她复仇的,既然薛姝再三忍让换不来善终,那就让她来好好收拾这些毒蛇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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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姝刚踏进屋内,满堂的富丽便映入眼帘,地上铺着五蝠献寿的绒毯,桃木多宝柜里嵌着樽白玉菩萨,雕花高几上则摆着一席精致的酒宴。

老夫人坐在主位,薛宗正和赵氏居于两侧,几位姨娘依次而下,小辈们则另排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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