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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瑛(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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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子,看到黄瑛站在檐下。她仍然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野樱桃的汁液绽开,像满身的伤痕。

她看到了我,眼睛闪烁了一下,下巴往白猫那儿点点,抱着手臂倚在门上,像在印证我的话:“白猫,不大不小。”

她那个样子,好像一个在陌生人面前也可以游刃有余的大人。我向她道了谢。

我听见身后的门帘传来一阵响动,我知道这是我的祖母抱着猫进屋去了。

黄瑛仍然靠在那儿,只是看着我。

我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周围的物件,最后看向她的眼睛。对于找话题这件事,我向来不擅长,最后我说:“我叫衡桉。”

黄瑛点点头,那模样就像她本就知道我的名字,然后她的眼睛瞥向一旁,说:“你看书?”她的口气有一点不可思议。

我的目光随她看过去,她看的是我随手放在板凳上的一本书,书皮正随着微风轻轻掀动。

我只是顺着她的话头:“你要看吗?”

她的目光仍然落在那本书上,却摇了摇头,说:“不了。”她看向我,又补了一句,“我没有时间。”

然后她就走了,没有回头,她说:“看好你的猫。”

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我忽然意识到,黄瑛身上有些东西是不属于我们这些同龄人的。

我回到屋子里,老祖母抚摸着她的猫,看到我进来,抬了下眼,并没有说话。

往后的几天我再没见过黄瑛。

日子仍然缓慢地流淌着,早晨睁开眼睛,一只手伸出窗外拥着朝阳,一只脚就已经踏进黄昏,然后日复一日地迎来最为漫长的黑夜。祖母炒着很淡的青菜,熬着很白的粥,抱着很老的猫,瞌着很长的睡。

有时候在很漫长的下午,我放下手里的书,站到窗前看着空荡荡的屋顶,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那天我看到的一切,黄昏,竹竿,野樱桃,还有黄瑛。然而我的耳边却只有红艳艳的野樱桃下坠发出的“扑扑”声。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一句诗这么写:闲敲棋子落灯花。

有一天,门被敲响了,是黄瑛。

她看着我,开门见山地说:“借我本书。”

那个口气,熟稔地就像我和她是从小玩到大的挚友,而不是仅见过三次面的陌生人。

我确信有一瞬间我有察觉到她和我前几次见到她时的不同,除去她身上惯有的散漫和随性,此刻站在我的门前的她多了些隐忍和慌张。

我开了门,让她进来。

祖母在睡觉,猫在院子里闲逛。

我放轻了脚步,黄瑛在后头跟着。

我带她到我的房间里,打开了我从家带来的书箱。里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最喜欢的一部分书籍。我看到在我打开书箱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就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散漫。

在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好像靠近了一步,因为我意识到,散漫也许只是她的一张面具,面具之下,她也只是个孩子。

我说:“你选一本。”

黄瑛只是扫了一眼那一箱书,别过眼说:“要我上回看到的那本就行了。”

我回想了一下,然后走出了房间。

我从外屋找到了那本书,那是一本卡尔维诺的《意大利童话》,雪白的封皮,内页却有些泛黄了,我已经记不得这本书的来路。

我回到房间,看到黄瑛仍然站在原处,只是静静地站着。我把书递给她,让她坐下。

她用手指小心地摩挲着书籍的封皮,双脚并在一起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有些不安。

“你喜欢看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那半敞的书箱的。

我应该是笑了一下,说:“不看书太无聊了。”

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我为什么下意识地撒谎,故意摆出一副我很爱读书的样子,仿佛真的一日不读书便是荒废一天。从小我的家人便会拉着我的手,对别人微笑,那些大人便会笑着说:“姑娘真会读书,以后准时读书学习的好苗子。”这么多年来好像所有人都信以为真,觉得我真的是爱极了读书,可只有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我才是不折不扣的坏孩子。那为什么我在黄瑛面前也要撒谎呢?

黄瑛笑了。我觉得她看出了我的虚伪,从我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她的眼睛。

而她只是拿着那本书,说:“看书总不会无聊。”

——

送走黄瑛后,我关上了门。

祖母突然睁开眼睛,那样子让我以为她从来不曾睡过去。她说:“那姑娘是黄瑛。”

她用的是肯定句,好像想要强调什么。

这时候我停下脚步,看向我的祖母,那种停止好像不是“应该”而是“不得不”,就好像她那句话有种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张望一下的吸引力。

祖母好像又睡了过去,歪着头,手放在她的猫上。

我不禁回想起小卖部前坐着的那几个女人,好像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认识黄瑛。她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童,而是像一个早已与这个世界斡旋已久的大人。

也就是在同一天,我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父亲在那头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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