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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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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的第二天早晨,向泽微没能起来。

每15分钟一个闹钟,每个闹钟响三遍,房间从早晨8点就响起催命般的鬼叫,12点已过,楼道里打饭回寝的同学都要睡午觉了,向泽微还是没起。

准确地说,向泽微的脑子醒了,身体没醒。

大概永远也不会醒了。

她听见自己的手机疯狂大叫,为了闹钟能响,常年静音的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哪怕是个魂都觉得吵。

她守在门口,像一缕轻烟绕在门框上,没人能看见。

同学拉来了宿管阿姨,阿姨喊来了辅导员,辅导员想打电话给她妈,却发现通讯录上写着已故。

诶……对,我妈说不定在天上等我呢。

向泽微不再看戏,后面无非是某高校毕业生猝死寝室内,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微博热搜要是没有明星婚恋,前五十估计能擦个边,这就是她一生中最功成名就的时候了。

她脑子里过一遍觉得就那么回事儿,不如赶紧上天,看看她妈长什么样,她妈走的太早,十几年过去,儿童节目的美女姐姐她也认不出来了,遑论没见过几面的妈。

结果说好的天使没看见,接她的是一对鬼差。

不知哪来一阵奇怪动静,仿佛《西游记》片头曲贴耳朵播放,一段上世纪的电子仙乐穿脑而过,向泽微被两个掩面长袍的魂影兜头一罩。

鬼差说上天无路,入地有门!

浓雾扑进眼里,她寻思这俩鬼怕不是把她塞进薯片筒里带走,窄窄圆圆一长条,眼睛一闭就没了知觉。

再醒来身边早已没了鬼差,乍一看这地方像是码头,远处的集装箱码到天上,阴森森的没一点亮光。

向泽微试着走近瞅瞅,这哪里是什么集装箱,都是一摞摞的担架,每个担架上都端端正正地放着个魂,奥斯维辛集中营也排不了这么紧,走到现在,向泽微终于有点早该如此的毛骨悚然。

四处都漆黑一片,伸手出去就有鬼魂穿行而过,还挺环保。向泽微左右转转,大家都负距离接触也不会互相打扰,多省空间。

她胡乱走着,终于在前面看见一丝红色的亮光,再凑近点,是四个血红的大字:“地府口岸”。

“那边的!说你呢!愣着干什么!”工作鬼员举着金属探测器在闸口使劲挥舞,鬼魂像塑料袋被风吹着,飘飘悠悠地挤在安检门前。

“没听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吗?”右边的安检鬼员从小女鬼脖子上薅下来个玉牌挂饰,端详了两眼,塞进自己兜里。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开过光的!”那女鬼拼命掰扯着,被鬼员往前狠狠一推。

“走吧您嘞!”只听见“扑通”一声,女鬼没了踪迹,“知道是开过光的,不然这么个小东西还能过鬼门关?”

鬼门关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做人注意分寸,做鬼注意边界感,请勿随意穿过她人身体!小心避让,有序过关!”

这两个月来的人格外多,安检口的鬼警难免体力不支。

向泽微慢吞吞地往前挪,真是活着的时候被剥削,死了还要被占好处,想留的东西留不住,人倒是扑腾得快,不知道那些人挤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粗检后还有细检,被抬来鬼门关,身上的东西早就丁点不剩,向泽微刚才还奇怪安检机放着做什么,离得近了才看清,脱光了的鬼一个个虚影似的推进机器里扫描,大概是生命旅程最后一次X光,照得格外完整,临死前的样子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请勿私藏个人物品!”鬼警大喊了好几遍,机子后面排了几个双手紧扣的鬼,这波鬼潮过了等着重检。

向泽微没那么多放不下的,看着眼前稀奇古怪的死状,她觉得自己的倒霉人生还算有个幸运的结尾,赚到一个不错的死相,睡一觉就自己来了,别人乍一看都看不出死因。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两个七八十的老头正对推进去的女孩指指点点,那姑娘手腕上的伤状似新割,层层叠叠血肉模糊,可舌头也长长地伸出来,脸色青紫渗出些血点。

“不懂得好好珍惜,这么年轻就寻死,作孽哟。”

向泽微翻了个白眼,死了还要被人评头论足,也不知道是谁作孽。

离安检口越近,水流翻腾的声音越明显,向泽微避过好几个插队的死人,探测光终于照到她身上。

“24岁,溪山人,待业状态,无直系亲属,急性心衰而死,华北区冥界闸口核验中。”

地府的系统太先进,死后这么扭曲的脸都能认出来,比人间银行的面部识别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回想起改个手机盾都要被人脸确认卡一下午的悲惨日子,向泽微对地府的生活多了些期待。

她刚抬头想和新环境打个招呼,就被一脚踢进水里。

滚滚浑江西逝水,浪花淘却磷光悠悠。

她被丢进了忘川河。

魂体在河里沉沉浮浮,大概是忘川的特性,泡在里面的部分突然有了实体,向泽微一路被拳打脚踢,脸上估计挨着谁的□□还是屁股,她试着把手伸出去,又不知道抓到了哪位的衣服,隔着发蒙的鼓膜,听见几个带生殖器的脏字。

比上海南京东路去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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