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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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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我便醒来。

像有谁掀开我的眼皮,难以入眠。

很晚了,月亮已升起来,我不太愿意地,迫不及待地,下了床,穿衣穿鞋,披了大衣,戴了线帽——

都是黑的。

我不爱华服美衣,只是像在暗暗地服丧。

衣上星彩般的颜料在寒颤里抖擞。

约莫是十一月。

我冷漠而随意地点燃火焰,借着红焰煨暖了双手,它们就适意了。此后唯一要做的就是绘画。

灵感,梦,两者地位等同。

它们是我直觉性憩身的所在,常如天羽般神隐,在一切开始之前自天际抛洒,于地蕴根,而后的部分是为塑造成果,塑造美,与崇高。

我很少对成果,尤其是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因不满足而挑剔,为结果而拖延,这是常出现的。

然而我未能忽略那种力量。

我很快乐。

是,我快乐。

而那些……

她,无需机械的肌肤的相触,只她的存在就能使我倾倒——

爱。我摄于她的魅力。

她将我俘获,但这俘获是快乐的,仿佛她出现就是为了这个,而我不停止等待她,等待一个我尚不了解的存在。

我认定这反倒能使笔触更加自然。

所谓的开始接近尾声。

落笔的阻碍是不存在的。

不必思,不必想,画吧,画吧——

而后,解脱。

我就这样开始了绘画。

画她。自然是她。

——梦里的女郎。

我命名。

我就抓起数管笔尖。

美梦已淡,却薄雾似的包容我,我从中感受到创造中的自己,我敲扣艺术神殿的大门,门扉打开,门里是奔涌的灵感之泉,意识于中徜徉,而画作,未完的画作在就在我的眼前。

落笔。

我看见她的千百残影。

灵感如根蘖滋生。

我感到餍足,我感到作呕。

还不够。

我想。还不够。

我画了什么?我画的是什么?

撕毁,焚烧。而后,我跪下,在我想象的画纸前——当然只能凭我的想象。画纸业已用完。

你什么也不需要,只用去想——

结果却发现了艺术。

而后你的想象开花结果。

想象。

想——

画室很大,很高,也很空。

灰色的墙。

没有窗户,因为不必要。

画架。

立在我要的地方。

模特。

刻印在我的脑海。

炉里燃烧的存在熄灭了,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如此。

而我不觉冷,亦不觉热。

她的轮廓在出现。

笔迹是寥落的,颜色也尚乏。

但她像在妖冶微笑。

好像知道自己正被创造。

叮咚的钢琴声响起,不知是谁在夜晚一展乐音。

她走向我。

她离开画布走向我。

她的双手支在身后,有一点莫测的骄傲,使色彩明快起来;步伐像踩着舞步,脚尖轻盈着地,不发出一点跫音,像幻梦,也像幻梦般破碎,如雾,亦如被月光照得透明的薄纱。

继续,幻想,幻想在此是动词。

我把那作为某种刺激,并不急于挣脱,仿佛还有未完的事,自己不知的事。同时,思绪矛盾着闪过。

我抓住其中一缕。

我沉寂,像首都的一道暗影。

即使我的同学与友人全部深信,我以后绝对会有大作为的。

大作为,我咬唇。

大作为。

我切切地想。

要这样,就需要突破,某种意义上,打破什么,塑造什么。需要,第二个我,第二次生命。那么,第一次生命要到哪里呢。

听奉命运?

我听出有人在暗笑,是我在笑。

呵呵呵呃啊——

我吐血。

唇边染上暗色。

若去看,才觉出咳出的倒不多。

只是腥味不散。

我起身。熏然,世界不甚清晰,酸痛乏力也找上来。

喉咙隐隐不适。

扶着椅背缓缓坐下,视线下落,好一会儿发着呆,静默着。

想到她。

瞬息不安的、兴奋的、难言的、明显的。

这是,某种感觉。

她是,无名的,形同虚无的。

只将我引入某种境地,就悄然羞笑着走开了。

我不甘,不怨愤或责备她的无情。

我爱她,愿做她的奴隶。

我不愿奉承她,任她践踏。

将那些付之一炬吧。那些,荒唐、错误。

膜拜、惊叹~

我的神经即将错乱。

于是私心在得出的归宿中寻觅安宁。

去吧,去找她……

我所需要的,所渴望的,她。她正呼唤我,我感应到了这呼唤,欢欣痛苦,产生神秘的冲动,以及微妙的厌恶感。

“人们所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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