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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专为私家谋利,为官则当为公家尽职,因而大庚官员不许经商。但京城居大不易,能在这一团繁花锦绣中立足的商铺,哪一个不与朝中官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士桐一眼就认出,刚刚走入旅舍的那位,是翁怀远的人。
若是从前,他定然认不出这人,但偏巧前些日子,家中女儿同翁家小郎君定下了亲事,这人曾来侯府送过礼书和定礼,想来是翁家某个店铺的掌柜。
若未曾碰见此人还罢,然此人一出现,苏士桐又有了新的疑虑。
他对翁怀远的厌恶,从来都不只是因为朝堂上的纷争,更多的,是因着一桩难以证实的旧事。
商人之间有利益往来并不奇怪,但一旦和突厥有交集的人变成翁怀远,他就难免想起这桩旧事,由此产生新的怀疑。
苏士桐又在马车上坐了许久,直到那掌柜从旅舍出来,他也未能做出决定。
随着鸿胪寺的介入,这桩案子将转向明处,紧接着便是刑部和御史台的参与,到时候,无论翁怀远此前做了什么,必然都会想办法先将自己摘出来。但若是先隐瞒自己的发现,将案子压在大理寺,不仅于国公府的案件无益,如今还要防备这帮突厥人继续行凶。
且这又是一桩不一定有结果的事。
苏士桐微阖双目,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案几,沉思良久,直到仆从问询,才动身返回大理寺。
“所以苏寺卿为何今日才奏?”
“臣原想着等北庭都护府查验了货物……”
“胡闹!”年轻的天子又是平地一声惊雷:“这一路上哪里不能查验货物,就非要眼巴巴等着他们走两个月?百姓就合该要为你这周全的考虑丧命?”
“臣怕惊动沿路的州府过于打草惊蛇,且商人逐利,难保一路上不会为了捎带上某某地的货物改辙易道,唯有北庭是他们的并经之路。至于留在京中的同党,臣已在旅舍周围做了部署。”
这是苏士桐早就想好的理由,除了显得太不将国公府的事放在心上,其余各方面都还说得过去,勉强能够应对圣人的盘问。
“你最好能保证你的部署天衣无缝。”
虽然没什么好话,但从圣人有所降低的声量,苏士桐知道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
“那今日为何又不等北庭都护府的结果了?”圣人抛出新的疑问。
“今日拜冬,臣见国公形容枯槁,精神萎靡,想来失子之痛如剖心噬骨,臣心中不忍。然仅凭大理寺之力,实在无法给国公府一个交代,遂想恳请圣上启动三司推事。”
这是苏士桐今日在返程中想好的理由,现在,他将国公府的事也放在心上了。
年轻的天子冷笑一声:“朕倒不知你苏寺卿什么时候生出了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圣人这话跟骂他“不仁”无甚区别。
苏士桐低眉颔首。骂就骂吧,也不是只骂他一个人,如今解决了心头之患……苏士桐心中陡然一惊,发妻之死竟成了他的心头之患,他又究竟为何会被推着走到这一步,为着府中这一团乱麻,推翻多日的筹谋。
圣人已将怒火转向刑部,他却已无暇去看翁怀远的笑话,不知府中如今是何种情形,他又要何时才能脱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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