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从前，云岭魔窟里，有个贵不可言的魔族公主，她容颜昳丽，心性单纯，性格骄纵，因爱上英俊的马奴，而闹着要和青梅竹马的鬼王退婚。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鬼王，得知消息后便满身鲜血飞奔到公主的宫殿门口，等了公主一夜。殿外白雪皑皑，将那面色苍白的鬼王淋得像是一夜白头。

魔族公主的侍女奉命将一个盒子交给鬼王，鬼王打开后，便一言不发缓缓离开。他站了一夜的地方，一滩血痕尚未干透，又新添了一滩。

从此以后鬼王再未来过。

侍女偷偷打开盒子看过，里面是一枚砸得粉碎的玉饰。

隐约，像是鬼王从前送予公主的定情信物。

魔族公主为了马奴与魔主母亲大吵一架，闹着非要嫁给他，母亲不依，魔族公主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魔族公主蓄养的美貌小蛇怪问她，这样做值得吗？

自然值得。魔族公主在心里默念。

马奴翻窗而入，抱住公主，对她说自己身份低贱，他明日便上战场建功立业，来日青云直上，定会回来迎娶她。魔族公主闻言怔住，马奴吻了吻她那双湿润的眼睛，低声说，只要等三年。他的嘴唇温热而坚定。

三年，区区三年，对于魔族来说，不过弹指间。

公主点点头，望着马奴离去的背影忍住了眼泪。

马奴走后，鬼王因心灰意冷退出战争，只剩下魔界与天宙苦苦鏖战，这一战几乎打了三年，烽火连天，民不聊生。

直到天宙的祭祀神降临魔界，提出以联姻为条件的和谈，魔主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退了婚的魔族公主。

祭祀神商谈联姻时，目光淡淡落在公主的脸上，似乎带着怜悯，似乎又裹挟着更复杂的东西。

魔族公主自然不愿，魔主带着魔族公主前往战场，一路前行，眼见满目皆是流民失所、饿殍满地的场景。

而天宙联合鬼蜮，两方兵马集结，不日将进军云岭魔窟。

若公主不嫁，莫说魔族倾覆，便是自己的母亲也要沦为阶下囚。

母亲说，身为公主，没有爱情。

公主含泪点头，她烧光了马奴寄给她的沾满血迹和风沙的信件。

和谈成功，战争结束，凯旋而归的马奴带领着军队，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相错而过。

马奴不知道那顶八抬大轿里坐着是谁。

风中飘过一缕熟悉的香气，马奴想起久未蒙面的爱人，快活地挥起马鞭，在尘埃中驰骋而去。

他不晓得，他离他的爱人，越来越远了。

全天下都知道的是，魔族公主要风风光光嫁给天宙的太子。全天下不知道的是，天宙太子病入膏肓，需要一截魔族公主的玉舌方能治愈。

嫁过去没几天的尊贵公主，变成了没了舌头的哑巴。

她哭着求着，仍旧换不来割舌人的心软。他们都说，最疼她的母亲已视她为弃子。

她口中血流如注，面色苍白如纸。好疼，可是说不出话来。

舌头割走了，她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以后，她见到了天宙的太子，她的夫君，那个用她舌头做药引的人。

他面色红润，恢复如初，而她形销骨立——

嘴里空洞洞，眼睛里也空洞洞。

太子是个目光柔软的人，他紧紧攥住公主的手腕，所触碰的腕臂已是伶仃的骨头，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太子承诺，自己会照顾公主一生一世。

公主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她静静躺着，身体时而漂浮，时而下坠。她睡了多久，太子就守了她多久。

太子看见她，就想起小时候偷偷下界见到的，那个爱吹栖叶的小姑娘。

如今他得偿所愿，可唯一的遗憾是再也听不见她吹栖叶了。

睡梦中，公主隐约听见了用魔族的栖叶吹响的小调。她想起故乡的雪月，想起在雪月下纵马飞驰、意气风发的马奴，想起了围着篝火和大伙一起跳舞吹栖叶的自己。

从前魔族公主是最会吹栖叶的人，如今可吹不响了。

顺着声音，公主见到了偷偷溜到天宙的小蛇怪。她想，小蛇怪上天宙一定很不容易，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伤痕，也许，身上有更多吧。

小蛇怪成为公主唯一的心灵寄托，他时常悄悄潜入宫殿里见她，给她吹栖叶，拍拍她的背，哄她睡觉。像儿时一般。

公主好想回家，她不想在天宙呆一辈子。天宙的人，像面对疫病般对她避之不及，不欺负她，但也不喜欢她，因为天宙未来的王后不可能是个哑巴，太子一定会另娶他人。

公主在小蛇怪的手心里一遍一遍写着“回家”两个字。小蛇怪却始终不说话。他越不说话，公主越觉得奇怪。

有一回，她鬼鬼祟祟钻进太子的书房，听他与心腹商谈国事。

心腹说，既然魔族已覆灭，魔主业已自戕，那位没了舌头的也应……

太子打断了心腹的话，语气出人意料地十分不悦。

可是他说了什么，公主终究也记不清了，她跌跌撞撞逃离现场。太子察觉不对，目光捕捉到那抹逃离的细瘦背影，脸色当即惨白无比。

小蛇怪正在吹着哀哀的栖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