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第二天(2 / 2)
她参与的、与她无关的片段轮番上演、自动切换。
而所有乱七八糟、似真似假的梦境里,最让她无法自拔的,是梦见自己回家了。
回家多好呀,可以抱住母亲放肆痛哭,不用担心视线受限时身前背后可能的捅刀冷箭;可以不用睡醒一睁开眼睛就得琢磨防御阵外哪里没坑,步步为营;可以安心坦然地和双胞胎挚友嬉戏打闹,而不用考虑对方是敌是友,就是一起做实验闯祸然后挨骂也甘之如饴——虽然谢利被特别探员二度上门教育了顺带自己也上了监视名单,但她对天发誓真不是故意撺掇的。
3.
仿佛不过是普通学生放完三天假继续回寄宿学校上学,有所预感的小姑娘在美梦终结前不舍地与亲友告了别,随即眼睛一闭一睁,白色的天花板填满视线。
“嗬——”她猛然挺身,犹如即将溺亡的人终于冒头脱离水下那样,深深喘出一口气后跌落回枕头上。
女孩的清醒按下了空气中不存在的动态开关,单人病床四周围着的白色帘子开始掀掀放放,隐约可见外面人头攒动的场景,脚步声和交谈声窸窸窣窣。
“她醒了!”
“让开,医生来了。”
“快通知……”
陌生的环境。
陌生的人。
还有陌生但又看着眼熟的行动。
哪一个单独提出来都是应该警惕的情况,然而小姑娘这时候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关注。
从团圆美梦坠落至孤独寂寞的现实,由此而生的怅然若失感像一把钝刀子磋磨着神经,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喘息了好一会儿后,那种难言的痛苦才慢慢消退下去。
草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女孩湿漉漉的目光才终于回到眼前鲜活的人间。
一个穿着白大褂、身材高挑的金发美人笑吟吟地和她对上眼。
“Hi,小姑娘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美人一边说着一边手上拉扯个医用乳胶手套戴好,试探性地朝女孩伸出手。
“不用紧张,我是帕里奇医生,我们帮你检查一下。”
瑞文安静地随对方接近搞起医生那套例行检查,其身后穿着护士服的年长女性也走上前来,帮忙调整病床高度和打下手、报数据。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你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你送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钱包、没有手机、没有证件,还记得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或者其它认识的大人?”
金发美人温柔的提问持续了一段时间,始终没得到丝毫回应。看着女孩面上无波无澜、眼帘半垂的无动于衷,她脸上恰当地露出一点疑惑,顺势怀疑起女孩是否有无法发声的困难,拿起小手电筒检查对方的喉咙,女孩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那双瞳色独特的眼睛乍看起来清澈动人,可是当她收敛情绪后却像一对晶莹剔透的宝石,仿佛能折射光芒不遗巨细地照亮你心底每一处角落,洞悉一切鬼蜮心思。
在那样的审视下很自然的会令人生出畏惧感,金发美人动作不停却如芒在背,笑容逐渐勉强。
她自认演技精湛伪装一流,连寻常同僚都会被她骗得团团转,能站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是经历过一次失误、更加精益求精到吹毛求疵的个中好手,然而如今面对一个顶多十岁出头的孩子,不知为何,大家胜卷在握的笃定感却在不停动摇。
良久,终于在几人准备如检查完毕的正常医生那样退场时,女孩开口挤出了醒来后的头一句话:
“……请、让我、和咳咳、外面的嗬……主事人谈咳嗯、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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