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和生日（1 / 2）

1931年12月16号。

我讨厌冬天。

每一年的冬天，孤儿院都会减员。

英国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在课本上的描述是“全年温和湿润”。

这一点不假，伦敦下雪都很少下，也不怎么结冰。

但是阴冷潮湿的空气十分容易引发感冒。

在孤儿院，千万不能感冒。

“孩子们，”科尔夫人把大家叫来，“今年冬天……有一股寒流要来，气温可能下降很多，我希望你们保护好自己。”

她顿了一下，开口告诫：“不要生病。”

平时吵吵嚷嚷的孩子们难得没有说话，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每一年的生离死别都令人痛心。

“我们都不希望你们像安妮一样，好了，吃饭了。”科尔夫人转身走了。

安妮去年夏天来到我们这里，是个红发绿眼的小姑娘。第一次看见她时我愣了一下——好像莉莉啊。

结果冬天她感冒了，孤儿院里没有药，没钱请医生。

有一天她消失了，科尔夫人说她转到别的孤儿院去了。

怎么可能。

我仰起头看着永远阴沉的伦敦的天空，想要把它看穿。

这个世界留不住莉莉，也留不住安妮。

我拨弄着碗里的煮土豆，它硬邦邦的，已经没有多少温度。还能隐隐闻见一点泥土的气味。

用手肯定剥不开这个东西，叉子说不定能用。

我划了几下，看着毫发无损的土豆叹口气，决定上嘴咬。

虽然很硬，但当务之急是吃点什么。

身边的艾米用“少侠好牙口”的眼神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咬不动。

我想起电影里的画面，把它揣进身上暖暖，这样就能吃了吧。

等待的过程中，我望向餐桌斜对角的汤姆，他似乎也放弃了剥开那个石头一般的土豆，选择自己暖暖再吃。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餐桌，刚好对上我的视线。我向他无奈的笑笑，做出举杯的动作，即使我们并没有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对他的这个“崇拜者”毫不在意。

他真的会在乎谁吗？

我认为他不太可能会……吧。太过绝对也不好。

新来的护工比以往早了一个小时催我们上床休息，她说多睡觉可以保存体力，预防生病。我钻进单薄且打了补丁的被子，打了一个寒颤。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我起身上了个厕所。回去的时候蜡烛灭了，满眼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有脚步声……

那又怎么了，说不定是别的小崽子上厕所。就算是鬼，我一生清清白白，不怕任何质问！！

脚步声越来越大……

我得走快点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尚带稚嫩的声音冷冷的发问。

“啊，汤姆，我……”

“你都看见了？”

“啊？什，看见什么？”

“哦？我们的纪律委员不是特别喜欢……伸张正义吗？”他狠狠阴阳怪气了一番。

“我……”

“看来千里眼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啥？”我知道什么？

我真的无法猜透一个谜语人在想什么。

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一点！！

“哦，你的外号，那几个孩子起的。还有，我可以宣告你的反霸凌行动……”

在黑暗里待的久了，我逐渐看清他的脸。他扬起一个嘲讽性质的微笑——

“彻底失败。”

他把我拽到过道里，故意压低了声音。

“哦，就从你当上纪律委员开始，大家相安无事了一个月就坐不住了——”汤姆越讲越快活，好像是在说明天要去游乐园这种事，“你猜怎么着，孩子们选择在看不见的地方行动。就像书上说的……从正面战场转入地下。”

“所以他们在晚上，在你的巡视时间外，在你找不到的更加偏僻的地方干他们想干的。”

我的心情坠到了谷底。

汤姆从未逃过被欺凌的命运，孤儿院的其他孩子还是会逐渐孤立他，然后就成了汤姆霸凌他们……

那些恶，它们在体内开花。

汤姆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喜欢，而且尤其喜欢看一个人沉浸在一个美梦里，然后他亲手把梦打碎，看那个人惊慌失措。

“我做的不够好……我会找……”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总要给你看看的。”

他把我引到了楼下，科尔夫人的办公室门前。

我凑近门缝，科尔夫人倚在床上，手里拽着一个肉块，粗鲁的吞吃着。

我突然想起来晚上的土豆，它是冷的，涩的，还揣在我的兜里。

“你刚才说想说你会找科尔夫人反映是吗？”汤姆轻声说着。

他什么都知道。

我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漆黑眼眸，苦涩的笑了一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至高无上的汤姆大人。”

又是这句话。我又输了。

我早生十几天真是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