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凶为亲(2 / 2)
待一刻都会被污染身心。
与其无可奈何地在这儿看着洙邑人受苦受难,不如回山清修,落得耳根子清净,眼前看到的也干净。
她难得觉得梁川说的没错,她不适合待在洙邑,就应该立刻回漱州,回筝摇山里。
二人踏着台阶,“噔噔噔”几下的功夫就来到了暗室前。
她手掌之间火气燥热,因为这儿的所有人都可能是邪祟祸的帮凶。
人害人才能真正害死人,没有什么比人手中的屠刀更锋利,哪怕是屠刀本身也比不过。
所有的利器都朴素至极,所谓神兵利器,也不过是因为它们躺在了人的手中,借由人,才发挥出超出凡俗的力量。
与其说一柄剑是神物,不如说这个剑客是神人,与其说一种毒是剧毒,不如说这个毒师是毒王。同样的,祟冢如果没有人的一手促成,它们也只不过是睡在山洞里的懒蛋货。
直到有人把它请了出来。
暗室没有锁门,两扇暗色的木门虚虚掩着,里面烛火明灭,映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大抵是北安王。
他同样可能是请出祟冢之人……不,他极有可能。
孔松月没有再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啊!”
但屋内没有北安王,一如既往的铜缸旁立着的,是另一个高瘦的男子,而非年迈的北安王。
他背对着孔松月,佝偻着背,虚弱地依偎在铜缸边上。
听见孔松月的动静,他似乎从梦中被惊醒,浑身一个战栗后,便惊呼着坐直了身子。
“关纪在春蝉坊哪里。”
男子浑身一僵,转了一半身子立刻扭了回去,继续背对着她。
他没敢回话,害怕声音暴露出自己试图隐藏的身份。
这股子胆小劲儿,除了关纪没谁了。
孔松月深吸一口气,冷静胸中不平。
一个个难以安睡的洙邑人她都不认识,他们躲在一扇扇门窗之后,只是一群虚无缥缈的影子。
她没见过他们的模样,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分不清他们的声音,甚至辨不出他们的年龄。
但是在一扇扇紧闭的门窗后,她能想象到他们是秋小瓜,是二兰,是赵小姐,是阿郸,是红姑娘,是她曾经救过的、善良朴实的人们,是十九州大地上,经历过饥荒、瘟疫、战火和邪祟祸患,但仍然会拼尽所有力气去呼吸,一呼一吸间建造着和平的大周。
她无法割舍对这些可怜人的同情,当然,他们并不需要她的同情,他们自己始终在试着拯救自己。
不过她依然想为他们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解决掉这场灾祸,比如惩治完这些帮凶。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掰过男人的肩,正想质问,却霎时哑然。
放在他肩上的手也顿时向后一缩。
“你……”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敢笃定,这个人就是关纪,只有关纪会露出这样可怜兮兮,怕得要死的表情。
神情最难效仿,这远比长相更接近灵魂。
关纪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目光无力地垂向昏暗的地面。
不知何时,他身边的铜缸又躁动了起来。
里面翻涌的红虫此起彼伏,在小小的缸中闹出来海啸的气势。
孔松月不信邪似的掰着关纪的下巴,眯着眼打量起了这张脸。
这张脸此时出现在这里,好似在嘲弄她的无力。
同时,关纪懦弱的神情装在这张脸上简直荒诞至极。
孔松月指腹压着他的下颌线寻找面皮的边缘,结果一无所获。
随着她审视的目光和指尖的动作,关纪的皮肉发自内心的颤抖。
他在心里狠狠给自己甩了两个大耳光。
自己最初……只是想要钱,只是想重振家族荣光。
结果莫名其妙,顺着顺着就掺和进了邪祟的祸事里。
自己惶惶不可终日就罢了,还连累赵姑娘身死结亲日。
想着想着,他又给自己甩了两个耳光,自暴自弃地仰起那张窝囊脸。
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他甚至不明白眼前这姑娘到底是生气什么?
她如果不希望邪祟成祸,那她干嘛不早点来阻止春蝉坊要干的恶事?
现在事已至此,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死人又没死到她身边。
无论是他关纪,还是她孔松月,亦或者贾青策,他们都只不过是洙邑里平平无奇的小人物,生气来生气去,无法影响祸害丝毫。
与其怒不可遏,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能稳住自己安好,保住家族平安,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他几乎快把自己催眠成了正义,表情也从方才的窝囊转成了不屑。
可孔松月越看越气,他关纪不知怎地,顶着一张孔松曦的脸。
现在,元凶“孔松曦”满不在乎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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