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天衢阁主居住的地方, 是上洛城闹市中的一处寻常宅院。他喜爱听人世喧嚣,观众生百态。
每日有数不尽的贩夫走卒从他门前路过,却没有谁能猜到, 窄窄乌木门后, 竟是怎样的一位大人物——当然,寻常人也不会注意到这座平平无奇的小院, 庭院外施下了天衢阁主亲自设计好的阵法,在阵法的干扰下,任是哪一个途径此地的人, 都不会对这座宅院萌生半点好奇的窥探之心。
哦, 修士路过这里也是同样的效果。
因此凡是前来拜会天衢阁主的修士, 必定要在来访之前先设法知会阁主一声, 否则哪怕是将上洛翻个底朝天, 也未必能从千万座宅邸中寻到阁主的住处。
这日有一只素绢叠成的白鸟轻飘飘的盘旋在闹市上方, 地上熙熙攘攘的凡人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计,没有谁抬头仰望一眼苍穹。只有蜷缩在角落的小乞童仰面见到了这奇异的一幕,他看见白色的鸟儿缓慢的翱翔在天空, 接着有一线银光缠住了鸟儿的脖颈, 下一刻, 云端上方似乎似乎有一抹人影跃下,消失在了银光所在的方向。
乞童讷讷的朝着天空伸手,喉间发出咿咿呀呀的呼声,路过的行人只懒散的朝他丢出几枚铜板打发他闭嘴,没有谁在乎他到底想说什么。
天衢阁主是相貌清雅的少年。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少年的形貌。
帝都这些年时兴宽袍广袖,贵公子们都爱穿一身半旧的长衫,不戴发冠披散青丝, 造作出一副慵懒倦漠的姿态——而他们所模仿的,正是天衢阁主。
天衢阁主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崇嘉上皇还未登基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模样,羽衣之乱时他还是这般模样,而到了如今元武八年,他也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变化。
平日里他并不主持宗门事物,天衢的长老十几年都未必能有机会见他一眼。他也不耽于修行,帝都这样嘈杂浮躁的地方,充斥着污秽之气,很难找到纯净的灵气可供修炼,于是他也就坦然的惫懒了起来,每日只听曲、作画、下棋,好像他真是一位生长于富贵乡的公卿。
来客轻盈落在庭院中央,徒步穿过架在莲塘之上的独木桥,在水榭的轻纱后,见到了天衢阁的阁主。她深吸口气,庄重下拜,而少年并未理会,好似没有看见她的到来似的,只专注的倚在红裙侍女的怀中,听一旁梳着螺髻的乐伎清唱着一支《采莲曲》。
“阁主。”访客再度朝他一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刻意在乐声最是宛转的时候拔高了嗓音唤道。
纱帐内的少年抬起一只白皙的胳膊,梳着螺髻的乐伎立时停止了歌唱,红杉侍女搀着他坐起,又细心的为他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乐长老。”阁主含笑的嗓音从帐内响起。
被称为“长老”的白衣女子眉目冷淡如霜雪,“云梦宫及浏水仙盟、唳山的弟子,都没能拦住聆璇上人,他已从樾姑城顺利脱困,目前暂不知他身在何处。”
“你之前传来的消息不是说,云梦宫的绿卮夫人都亲自出手了么?堂堂云梦宫主,也没能拦住聆璇?”
乐长老冷哼了一声。
“唉——”阁主夸张的叹气,“都是废物,神魔之战终结七千年后,这个世界可是越发的无趣了。”
“阁主想要搅乱这天下,何必自困于此一隅之地?”乐长老半点也不客气的讥讽:“您若是与那南边的云梦宫主联手,何愁不能对付聆璇?”
天衢阁主笑了起来,音色很清脆,就像是莲塘中锦鲤跃起又落下时溅起的水花响,“乐长老,我听说你的儿子死了。”
“嗯,死了。”乐长老平静的回答。
“如我没有记错,他是浮柔剑宗的新任掌门吧。五百年前云墟死后他才即位的,是个有天分的好苗子,只可惜命途不顺了些。乐长老,虽说那孩子年少时就被云墟从你身边讨走了,可他怎么都是你生下来的骨血,他死了,你当真半点也不难过?”
乐长老没有说话,并非是悲伤过度无语凝噎,纯粹是觉得阁主这句问话太过无聊,她不屑回答。
“狠心的女人。”阁主软软的枕在红衣侍女胸口,斜睨着帐外的白衣长老感慨,“不过咱们天衢阁中,谁人不狠心呢?”
天衢阁弟子最擅长根据天上的星象、云气或是烈火中的龟甲来推算世间万物的命数,但或许是因为命运在他们眼中展露得过于直白,久而久之,他们便会成为冷心冷情的样子,只将人世百态,看作是一幕早已泄露了结局的大戏。
“你不在意你的儿子,甚至从没想过去救他,无非是因为那个叫乐和的孩子在你心中半点也不重要。我不在意聆璇的下落,因为他去了哪里都对我并不重要。”
“不重要?”乐长老扬起纤细修长的眉,“没有聆璇,谁来替你打开罹都大门?”
“就算没有聆璇,魔域的大门也未必就打开不了。”天衢阁主懒散却又总能精准的洞察人心,“天底下贪婪的人那么多,贪婪会驱使着人去思考,去找寻新的出路。聆璇能够按照我们的设想行事那固然是好,聆璇就算是脱离了我们的计划,那也不值得你我烦忧,船到桥头自然直,急着进入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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