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日(1 / 3)
德治十四年,仲冬。
杳杳寒山道,萋萋枯草生。昨夜飘雪,今日初旭破晓,天际清明,雾霭渐退,淮水江上积了一层薄冰。
明明是银装素裹,素雪苍穹,可在那不远处的枯草之地有一道殷红血色绵延开来,在素白之上显得格外瞩目。
殿内,透着烛光的雕花窗格间,倒映着两道朦胧墨影。
“试过了?怎样?”
“回殿下,试过了,手无缚鸡之力,果真如传言般废物,可惜手中那柄破军剑。”
“是吗,他没死吧?”
“属下有分寸。”
“不错,继续盯着,还有父皇那边,有消息随时汇报。”
头昏脑胀,胸口仿佛烈焰炙烤,鼻翼轻嗅,淡雅茶香便入了鼻。刘瀛猛然睁开眼睛,习惯性用力坐起,却不料牵扯住伤口,她痛呼出声,这是何地?她凤眸轻抬,扫了一眼四周,小屋不大,炉子上正烹着茶,怪不得香气扑鼻。
“你醒了,要不要一同品苠?”
不知何时榻前来了一人,那人身着胜色长衫,腰间却悬一雪落琉璃佩,乌发简单用一发带绑着,俊眼修眉,眉心之处有一美人痣。
刘瀛默默记下他的长相,此人不可留,来日找个机会得处理掉。那人见刘瀛一直盯着他,神色戒备,不禁笑道:“这位公子,我好歹救了你,你怎的连句谢都不说。”
刘瀛没接话茬,自顾自地问道:“你是谁?家住何处?可是朝廷中人?”
一一盘问倒像是来括户的。
那人有些无奈,开口道:“在下就是一市井小民,偶然看到你躺在路边还受了伤,这不把你捡回来了。”
巧言令色,满嘴扯谎。刘瀛面色一沉,道:“你若想活命,那便交代清楚,看看你腰间那块雪落琉璃再说。”言语森然,让人心生寒意。
“哎呀。”那人皱眉,看了看腰间,暗想这坏事物什,见瞒不住便老实道:“罢了,不逗你了,在下乃江阳顾氏,顾历海独子顾怀安,你若不信,可以一查。”
原来是工部尚书之子,刘瀛暗叫不好,他怎会在这!这才低头看向自己衣服,裳衣素净,还熏了香。“我的伤口谁绑的?还有我的衣服。”声音冷冽,像是把出鞘之刃泛着幽幽寒光。
顾怀安眉毛轻挑,眸色一沉,神色不明道:“你说呢 ?”
心若堂鼓,砰砰作响,刘瀛心下了然,虽低着头但拳头紧握,如张弩之箭,蓄势待发。可这一切全被顾怀安尽收眼底,他低眸看着她那紧攥的拳头,耳尖发红,眉头紧锁,惴惴不安。嘴角不经意间扬起笑意,像极了逗弄姑娘的混账小子,“当然是医师绑的。”
拳头蓦地一松,她半信半疑,抬起眼眸却又撞入那人早已等候多时的眼中,他本就长的一双含情目,里头弯弯绕绕,让人躲也不是看也不是,索性她就闭上眼,问:“那衣服呢?”
顾怀安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实话实说,要是又惹生气了怎么办,只得连诌带骗道:“自然是我的侍女,我可不愿亲自动手。”
“真的?”刘瀛的视线强烈,盯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还有假!”顾怀安震惊道,“我可没有龙阳之好,连个男人的豆腐都吃!”
神色认真,言辞恳切,不像是装的,刘瀛轻咳几声点头道:“多谢相救。”
“嗯。”顾怀安撇了撇嘴道,“不过,你问我这么多,你还没说你是谁,家住何处,可是朝廷中人吗?”句句反问像是在赌气。
刘瀛闻言抬头,看向顾怀安,目光紧紧相逼,他也不示弱,眉眼更是温柔,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工部尚书顾历海,也算是清廉之士,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与人交好,且身在工部,也能掩人耳目,倘若将其招至麾下,定有大用处。
想到这,她摸了摸腰间,掏出一玉碟,道:“我乃皇室。”
顾怀安接过玉碟,仔细瞧了瞧,指尖微颤,面色怪异,但转瞬即逝,他行了一礼,开口道:“原来是六殿下,恕在下唐突。”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刘瀛便顺着话头,开口道:“无妨,你救了我,你我之间可以好友相称。”
他不回话,刚刚那般舌齿伶俐此时荡然无存。吓到了?刘瀛心想,于是出声提醒道:“你……”
“六殿下,你不像传闻所言。”他打断道,神色一如平常。
刘瀛笑笑,倒也没生气,反而对此颇感兴趣,便闲聊起来。“那传闻的我怎样?”
顾怀安拿起火钩撂了撂炉下炭火,缓缓道:“传闻六殿下骄纵跋扈,荒淫玩乐,不学无术,对了,坊间还有个顺口溜。”
“愿闻其详。”刘瀛眉目含笑。
“说你呀,日日携友青楼游,诗酒美人不离手,能把先生给气走。”
“哈哈哈!”刘瀛听罢笑得前俯后仰,弄得伤口都蹦出几滴血来。“欸你别乱动!伤口又要裂了!”顾怀安走上前去,不知从何下手。
“无妨!不碍事。”刘瀛摆摆手,“这顺口溜编的当真有趣,当得上个妙字!”
顾怀安看着她这副模样,不觉带着点心疼,“你不恼?”
刘瀛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不解道:“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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