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一)(1 / 3)
阖宫上下忙乱了近半个月的光景,诸事琐碎,终是平平顺顺地办完了罗皇后的丧仪。
因着皇后新丧,皇帝下令宫中一切节庆从简,成嘉三十八年的新春便也格外冷清。朝中臣子、宫中嫔御,都越发地谨言慎行,生怕国丧期间一步行差踏错,被治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明颐这些日子极少出长乐宫的门,每日为罗皇后诵经祈福,得了空便照看四皇子。
自罗皇后薨逝,许多高位嫔妃明里暗里都向皇帝请求抚养四皇子谢裕,皇帝一直未曾应允,反而让谢裕住进了长乐宫,命明颐看顾一二。
明颐也猜出了几分皇帝如此安排的缘故。谢裕毕竟是嫡子,后宫与前朝又诸多瓜葛,交给哪位嫔妃都不相宜,反倒叫他们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虽说明颐自己年纪尚轻,但宫中乳母、伴当众多,有这么一大群人伺候着,并不需要她亲自劳心费力。
明颐轻轻晃动着摇篮,看着熟睡的谢裕,不由叹了口气——这孩子出生不久就没了生母,如今得了嫡子的名分,却又没有皇后做依靠,日后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实在是有些可怜。
“芙蕖。”明颐轻声吩咐道:“得了空去永宁宫讨一件罗贵嫔生前用过首饰,给裕儿留个念想。”
“公主,四皇子生母的事情……是不是不要叫他知道为好。”锦画想起皇后与罗秋月的龃龉,心中顾虑起来:“横竖玉牒上四皇子记在皇后娘娘名下,皇上又不许人提起罗贵嫔,娘娘便是他嫡亲的母亲。如此,四皇子与公主和罗家也更亲厚些。”
她是罗皇后的陪嫁,皇后薨逝,锦画原本依着规矩应当放出宫去。但她自请留在宫中服侍明颐,也算是全了对罗皇后的一片忠心。
锦画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行事也的确是皇后身边掌事宫女的狠辣做派。
明颐听着这些话却总觉得刺耳,神色便不免冷了几分,摇了摇头,说道:“他有权知晓自己的身世,咱们又何苦隐瞒。再说宫里人多口杂,裕儿总要知道的。”
皇宫里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何况罗秋月死得那样惨烈。
明颐与她相处不多,只记得她淡泊、自在,记得她喜欢薄荷香气,在嫔妃之中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明颐想起罗秋月也觉得惋惜:“到底母子一场,罗贵嫔身后总要有人四时供奉,叫裕儿尽了孝道。”
锦画点点头,又道:“奴婢是担心,将来四皇子为了这个再与您生出嫌隙。”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明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皇后逼死了罗秋月,不久也撒手人寰。
错错对对,恩恩怨怨。明颐也不知日后抚养谢裕长大成人,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他,是骨肉至亲,还是仇雠难解。
睡梦中的婴孩带着酣甜笑意,浑然不知自己一出生便这样命运多舛。明颐垂眸凝视他片刻,轻叹道:“这些事,待他长大些再告诉他罢。”
明颐想了想,又吩咐道:“我瞧着裕儿有些咳嗽,明日记得请太医来看一看。”
“明日刘太医休沐,小皇子没什么大碍,不如等后日奴婢再请刘太医来看诊。”
“太医院这么多太医,请旁人来也是一样的。”明颐疑惑道:“为何一定要刘太医?”
锦画回道:“刘太医医术高明,皇后娘娘又信得过他,所以向来只命他照看罗贵嫔和小皇子。其他的太医咱们不知底细,若是趁机对小皇子不利,咱们防不胜防啊。”
“这么说,罗贵嫔只见过刘东阳一位太医?”明颐思索了片刻,警觉地抬起头看向锦画。
她眉眼生得有七分像罗皇后,凤目一转便带着些清冷凛冽,虽年纪尚轻,周身气度却颇有当日罗皇后执掌凤印的高华风姿,甚至隐隐有超过之势。
纵然锦画作为掌事女官在皇后身边侍奉多年见多识广,此时对上明颐的目光,心中还是惊了一惊。
锦画缓缓点了点头,小心问到:“公主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罗贵嫔不懂得医术……”明颐喃喃道。
那次明颐在永宁宫与罗秋月说起殿内的薄荷香,曾随口问过她是否通晓医理,罗秋月说她并不懂得。
“罗贵嫔若是不通医理,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药中加了别的东西?”明颐转过头看向锦画,两弯柳叶细眉微微蹙起。
锦画闻言一怔。当日罗秋月出事之后,皇后一直病着,她们这些人忧心皇后,许多事情尚且来不及细想。加之皇帝把罪过都推到了罗秋月身上,并不许人深究,这件事也就被搁置一旁。如今被明颐这样问起,她也觉得颇有些蹊跷。
“公主,您的意思是?”
“若是往来太医众多,有人诊出用药有异倒也罢了。可罗贵嫔不懂医术,太医中又只见过刘东阳一人,那极有可能是刘太医告知她生产后喝的药有问题。只是这药本就是刘太医开的,他为何要将此事告诉罗贵嫔?”
锦画闻言也沉思起来,罗皇后命刘太医在罗贵嫔的药中做文章,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惹得罗贵嫔怨怼皇后,最终自尽于宫墙之上。
明颐命人将谢裕的保母唤进殿中守夜,起身与锦画进了内室。
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明颐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