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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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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在长街两侧的宫灯上,将烛火也衬出几分冷清。

远处宫墙外有连绵的烟花,在天幕上无声绽放——今夜是除夕,百姓们都在热热闹闹地庆贺新年,无人知晓紫禁城内已是狂风骤雨前的暗潮汹涌。

明颐走在母后身侧,身后是迤逦的皇后仪仗和浩浩荡荡的随侍宫人。一行人的脚步急促而肃穆,行至奉天殿前,即刻有内侍唱道:“皇后娘娘驾到,明颐公主驾到!”

罗皇后略理了理鬓发,昂首踏入殿内,向着大殿正中的尊位俯身拜下。皇帝亲自扶起她,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皇后来迟了。”

“臣妾奉旨于内宫赐宴诸位诰命夫人,所以耽搁了,请皇上、太后见谅。”罗皇后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引得殿内大臣面面相觑——皇帝毫无征兆地将他们的家眷召进宫中,今夜只怕是不太平。

祖宗家法,除夕日皇帝率大臣敬天祈福,祭拜宗庙,晚上于奉天殿赐宴群臣,命妇则只需正月初一进宫向皇后拜贺即可,自大周开国以来,未曾有变。今日皇后罕见地在除夕赐宴命妇,且事先并不曾有过任何旨意,这意味着命妇们是在群臣祭拜宗庙之时突然被召入宫中的,所以大臣们也未曾得到任何有关此事的消息。

皇帝微微一笑,朗声道:“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上托祖宗洪福,下赖百官勤谨。所以朕命皇后召众卿的家人进宫赴宴,也是褒奖你们的辛苦。”

殿内臣子闻言齐齐跪下谢恩。明颐敏锐地在一片祥和中,察觉到这群浸淫官场多年而喜怒不形于色的臣子们内心的惶惑与不安——他们的家眷在皇帝手上。

心思各异的诸人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的歌舞升平,暗自揣度着下一秒的情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衡匆匆上前,走到皇帝身边耳语几句。只见皇帝抬了抬眼,面上依旧察觉不出一丝情绪:“带他进来。”

有内侍识趣地将乐师舞姬们带出奉天殿,吕衡上前两步,高声道:“宣罗兴觐见。”

罗皇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位官至锦衣卫指挥使的胞兄,在大殿上痛心疾首地向皇帝禀告了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高昀无诏带兵进入大内,意在谋反。幸被锦衣卫识破奸计,尽数俘获。这意味着罗兴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罗家日后势必会更得皇帝信任。

不待皇帝发话,内阁首辅高正廉起身奏道:“犬子一片忠君爱国之心,绝无可能做出此等谋逆之事,必定是遭人陷害。请皇上明察,切莫受小人蛊惑。”

“是么?”皇帝有些厌恶地勾了勾嘴角:“原来在高阁老心中,朕是个易受小人蛊惑的昏君了。”

高正廉心中一惊,急忙跪下:“臣绝无此意。”

位极人臣近十年的高正廉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所谓的高昀谋逆,并非仅仅是出自同僚罗兴的嫉恨。皇帝培植锦衣卫势力,与五军都督府抗衡,为的就是有一天将高氏在朝堂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斩草除根。而今日,正是收网的好时机。

高正廉还欲辩解,被皇帝用酒杯狠狠掷在面前,怒斥道:“高昀负责京畿防务,为何今夜会带兵马出现在禁中?这就是高阁老所谓的陷害?简直毫无人臣之礼。”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明颐心中不禁有些戚戚然——高正廉年近六旬,已是须发皆白,此时惶恐地跪在阶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环顾四周,渴望从前受过自己恩惠的同僚能够站出来向皇帝求情,可惜四座朝臣皆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例外地避开了他求助的目光。

高正廉权势正盛时,朝中大臣争相拜入门下,高氏门生遍布朝野,就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今日皇帝以朝臣家眷相威胁,一则是警告高氏党羽不要轻举妄动,二则也是不愿牵连甚广。此时若替高正廉出头,无疑是拂了皇帝既往不咎的好意。

皇帝登基多年,早已羽翼丰满,又有谁会愿意为了高正廉而触天子之怒?

见群臣并无异议,皇帝看向端坐于大殿上首的高太后,恭敬道:“高昀谋逆,儿子请母后示下,该如何处置?”

高太后是先帝的皇后,皇帝登基后将嫡母高氏与生母周氏并尊为皇太后。皇帝年幼登基,高太后曾奉先帝的旨意垂帘听政,其兄长高正廉也逐渐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哀家早已不问政事,皇帝自行决断就是,何须过问哀家。”

“事涉太后亲族,儿子不敢擅专,恭请太后处置。”皇帝的神情依旧恭谨。

高太后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皇帝,似笑非笑中带着一丝戏谑:“皇帝仁孝,那哀家就最后做一回主。将高昀问斩,高正廉罢官,贬为庶人,永不叙用。皇帝以为如何?”没有争辩,没有求情,高太后将高家在朝堂中所倚仗的兵权与相权连根拔起,同时成全了皇帝所标榜的孝道,平静而果决。

皇帝顺从地遵照了高太后的旨意,显然是满意她的做法的。作为回报,皇帝金口玉言谋逆之罪只及高昀一人,保全了高家其他族人的性命。

“高昀一案由锦衣卫会同刑部查办。如今高正廉罢官,内阁事务交由次辅陆敬统领。”皇帝井井有条地将铲除高正廉之后的内阁安排妥当,显然早已在心里盘算了良久:“年初事务繁多,内阁却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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