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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曾想负尽天下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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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淮问得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就像是聊天时随口问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又或是开了个无所谓的玩笑,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苏芽皱眉,“不许这样说话。”

她探手捧住沉淮的脸,左右上下地搓了搓,“不是欢喜的事情,就不要笑着说——我会难过。”

沉淮脸上的那丝笑意被她搓没了,眼似深潭地看着她,深潭却也无波,少顷,垂下眼帘,“嗯。”

苏芽满意了,便扯过他的一段衣袖,垫到自己的胳膊肘底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拉着他的手指,“那你现在说说看,究竟是有多不孝不仁。”

沉淮垂下眼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苏芽的手比他的小着两圈,纤长的手指只够握着他的两指,却坚定地牢牢抓住,掌丘一点微硬的薄茧贴在他手上,是细细密密的温度,慢慢地将那段记忆抹上待暖的颜色,让本来难以启齿的那些隐秘也变得没那么难说了。

“如果不是我娘的一念翻转,十三年前,我本应该陪她一起,死在水里……”

他的声音平澹,语调平直地讲起那一段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十三年前,沉淮七岁,天资聪颖,远近闻名,却在与父母同游船的时候落了水,连同沉母一起被急流裹涌而去,沉家在河里打捞了两天,最后只找到沉淮母亲的尸体,沉淮不知所终,都知道绝无生还之理。

一日之间,沉家连失两条性命,引人唏嘘。沉父甚是悲痛,却在一个月后便将妾室赵氏抬为正妻,妾室所生的七岁次子、五岁幼子皆成嫡子。

沉家二老虽然不喜赵氏,也觉得儿媳长孙尸骨未寒,此时不应这般行事,却到底还是不忍委屈两个孙儿,也拗不过儿子,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沉家一脉单传已经数代,到了这一代竟然结出了三个果儿,众人背后都说:是命里注定,那沉栎若不是违背祖训,养外室又抬妾室,沉家哪能在遇到如此横祸之后,还能有两个男丁以为慰藉?

新的气象很快建立,原配母子很快成为人们口中的一段往事。

又半年,有人上门求见沉家的老爷和夫人,来人气派不凡,身边跟着两个戴着大斗笠的小童,颇有道骨仙风,见面就问沉家老爷和夫人:“听闻沉家长孙落水,至今杳无音讯,想是早已淹死,二老可是已经走出悲痛了?”

沉家老爷行伍出身,有些暴躁脾气,闻言不喜:“我家孙儿聪明伶俐,天赋过人,遭此横祸乃天道不公,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去,你上门来说这些扎心话,是何道理?”

来人不动声色,“沉老爷认为那是天灾?”

沉家二老闻言有些微凝滞,继而道:“自是天灾。”

来人微微一笑,问道:“既是天灾,那便难测,怪道沉家从善如流,不到一月便又办喜事。想来哪怕时光倒流,令孙还在,你二人也定是仍然没有护住那大孙儿的能力了?”

沉家老爷闻言一震,攥起了拳头,将桌面捶得巨响,“管它天灾人祸,若我孙儿仍在,老子舍了性命也要护他到底!”

“如此甚好,”来人微微点头,将身后一个小童往前一推,“二位看看这是谁。”

斗笠除去,沉家长孙沉淮归来。

据来人所说,八个月前自己是在河滩捡到水流冲来的孩子,只是这孩子似乎受到刺激,丧失记忆,便收留下来。直到两日前,孩子突然头痛,病了两日,竟然记起了姓名和家中位置。

可惜也只记得这些,他便送过来看看是否属实。

长孙失而复得,沉家二老喜极而泣,小沉淮却有些木木呆呆。

来人说,这孩子恐怕是落水吓的,需要原先熟悉的环境帮他唤回记忆,叮嘱二老好生照顾,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黑乎乎的小童,说这是小沉淮捡到的乞儿,认准了小沉淮不肯片刻相离,沉家若有余粮,不防留他给沉淮做个伴儿。

二老自然满口答应,要留来人重谢并常住,对方却说已经在此地羁绊太久,如今正好四处游历去,连姓名都不留,只取了百两纹银便扬长而去。

沉父见那孩子全无过去记忆,也没有母亲相护,格外无话,又因他与赵氏情意甚笃,偏爱二子,于是便将沉淮扔给沉家二老养育,父子愈加疏远。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四年,童试桉首沉淮入学南京国子监已有时日,才华愈显,风头无两,极受偏爱,却在某日与同学发生冲突,被人推下了秦淮河,在买墨归来的黑小子高峻救出他前,已水没头顶,昏迷不醒。

此事影响恶劣,一时混乱。沉淮却在醒来后,带着高峻走了。

主仆二人披星戴月,半夜回到严州府,进门直奔两个异母弟弟的房间,把人捆了扔进沉父卧寝,将沉睡中沉父和赵氏砸醒。

那时十二岁的沉淮已很高挑,只比沉父矮半个头,少年清瘦,提着剑的样子却十分狠厉,“新仇旧恨,今日一并结算!”

他将那个与自己年岁相差只有半月的二弟沉沅拽起,用剑抵着他膝盖,问沉父和赵氏:“这双膝盖踢过主母,却从未跪过祠堂,可见金贵,我今日要先削他一双腿,你们谁愿意替?”

沉父暴怒,以为他发狂,上前就要暴踢,没成想却被少年沉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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