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语成谶(1 / 5)
寒风凛冽,大夜弥天。
皇后今儿个亲手煲了羹汤,迎风冒雪地给皇帝送去。可人才刚来到甘泉宫前面,却被内侍笑呵呵地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陛下正与太史令陈大人在议事,这会儿……”苍老声音的主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恐怕,是不大方便进去。”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太史令隶属太常,掌天文历法,亦推算国事。此类事物均是皇帝统治天下的重要工具,就连皇后也不可轻易过问。
“如此,倒是本宫来得不是时候。”
等她缓步走远,皇后的面上,悄然浮起一丝微妙的担忧。
殿内,究竟所议何事?
外面虽漫天飞雪,但在甘泉宫内,却是煦暖如春。礼部尚书新制的合香,果真是不同凡响。炉上茶温,清香袅袅。天子闭目养神,面上无风无浪,似乎真是闲情逸致。
氤氲缠绕里,跪着的陈君儒,心中却是不能安宁。
他正沉吟着,该如何答复帝王之问。
作为太史令之首,适才,他已将最近的观天所得整理成奏章,交由天子过目。那上面林林总总断了许多事,其中有三件最为紧要。
第一,匈奴必灭,纳入西北的半壁江山指日可待。
第二,宫中近来有喜。
可这第三件么……恰是陛下正在等着他,重新去解释的。
奏章上记:将星凶险,杀伐不止,易生横祸。
关于这一条的解读,陈君儒方才是说:虽大破匈奴,但是征伐四方的事情,应当暂缓进程。否则恐怕物极必反,会遭反噬。
可那几句听到帝王耳里,陈君儒瞅着天子皱起的眉,就知道必然是说错话了。可是……星宿所示,确实如此呀!
但他也并非宁折不弯的人,能活到这把年纪,靠的不是铮铮铁骨。思忖半晌,他重新道:“臣恳请陛下恕罪。老臣昏聩,适才用词有误。”
陈君儒清了清嗓子:“将星本须经过千锤百炼方可成才,此乃顺应天道。陛下治世,人才辈出。剑指他方之事,定然逢战必胜,我大汉……必将王者无外,千秋万代!”
呵。皇帝轻旋着掌中的茶杯,听陈君儒一口气说完了那堆话,终是浅啜着饮了下去。
倒是……没有浪费自己给他的耐性。
帝王脸上浮起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他如何不知,将星凶险?
那份凶险,不就是他亲自促成的吗?
匈奴必灭?——有重康在,那本来就势在必得!
少年将军向来谋略超群,如今已久经沙场,再次率军出征,对于他会带回来的胜利,皇帝一直深信不疑。
可是真龙野心又何止于此?既得天生将才,自然要利用他,继续开疆拓土、扫清南北。
四海八荒。从来,都是森森白骨堆成的江山如画,从来,都是染血刀兵换来的天下太平!
而重康,在沙场之上,是千年不遇也好,是战无不克也罢,可放眼天下,他也只是真龙座下的一个臣子!
作为天子,只需重康心中有浓烈的暴戾、有难消的怒火、有无尽的仇恨,有撕裂敌军的勇猛。最最重要的,是臣子忠君的本分。
至于……宫中有喜?
天子微微眯了眼,仿佛隔着岁月,又重新见到他与自己对弈的那盘棋。
终于,还是顺应着他的操纵,一步步走成了万丈雄心。
卿钰被皇帝召去的那日,是个雪霁天晴的寻常午后。
此前,最新的军报已经传回京中。重康率军一路所向披靡,总计消灭敌军七万余人。大获全胜之后,他更是亲自追击匈奴残部两千余里,致使匈奴远遁。
红旗报捷,此战惊天动地,确是场举世无双的胜仗。
卿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又听闻他的人已在返回长安的途中。少女胸中酝酿已久的期盼,也就跟着愈发热切起来。
是以,父皇传她过去时,一路上卿钰都还在想着,也许,接下来发生的谈话会和重康有关呢。
就像,从前皇后曾把两人叫去问话时那样。
卿钰不由得偷偷弯了嘴角。
少女心下雀跃不已,可她怎知,命运盘根错节,到底是谁人的判词,终究一语成谶?
未央宫内。
“定安,这可是朕的一片苦心。”
天子坐于龙椅之上,面带慈爱,语调亦是温柔无比。
“宁边侯与你年岁相仿,日后长子袭王,身份上也和你相配。如今西域平定,边塞城池商贸流通,虽不比长安繁盛,但你嫁过去,断然不会受苦。”
她本来就是为了和亲准备的公主,如今,不要她嫁往蛮夷之境,只是嫁到边塞,仍然生活在大汉的疆土。
这已是天子莫大的恩典。
宁边侯,便是前年乞巧节那日,与卿钰见过面的少年。
皇帝凝神注视着定安。这个本是自己远房侄女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他就那样,饶有兴味地看着——
那小姑娘听了自己的话,面上骤失血色,紧接着嘴唇哆嗦起来、抖个不停。
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又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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