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命运(2 / 2)
,灵堂不能设在家里,会不吉利。爷爷奶奶没有说什么,在本族亲戚的帮助下,默默在村子里一个比较平坦的泥地上用木头和竹竿精心搭建起了一个灵堂。
当天下午,大姑夫用拖拉机从乡里一个比较有名的木匠那里托回了两口棺椁,又大又重,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桐油漆味。
奶奶双手微颤着,把骨灰盒用干净的抹布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了棺椁里。
葬礼办了三天,迎宾,宴客,守灵,哭灵,最后下葬。这三天里,鞭炮声礼炮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北栀刚开始还会有点怕鞭炮声,后来慢慢就麻木了。
这期间,她见到了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承受了很多投向她和妹妹的同情又怜悯的目光。
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大人们忙碌的时候,表姐还有表弟表妹一直都陪在她和妹妹身边。
表姐孔朋杉今年11岁了,正在上小学五年级。记得大姑姑刚生下表弟表妹时,计划生育管得特别严,为了躲避检查,大姑父不得已把表妹寄养在自己的姑姑家,而表弟则被大姑姑带去了广东。
那时刚满七岁的表姐被爷爷奶奶接回了家,在家里寄养了一年多。
从北栀两三岁有记忆起,表姐就在她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她喜欢这个开朗又懂事的大姐姐,也喜欢和她在一起玩。
在上学以前漫长的时光里,她和姐姐经历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她们曾跟着奶奶去地里搬过大南瓜,扯过山里的野竹笋,抠过葵花盘子里的瓜子,还拿乡下五颜六色的紫茉莉凤仙花捣碎了用汁水染过指甲……
大姐姐一直是她心里完美又无所不能的好姐姐,从没有变过。
以前是因为大姐姐长得很好看,头发长长的,脸蛋小小的,眉毛细细弯弯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媚温柔,还会用铅笔写字做算术题。
后来慢慢地,妹妹的出生让她发现,姐姐其实很好,毕竟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干活不喜欢玩,可大姐姐总是会去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来尽量减轻大人的负担。
这世界上一直都有责任的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担起来。
大姐姐对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一直很好,总是把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先留给他们,并不是她自己不想吃不想玩,而是因为姐姐认为弟弟妹妹比自己更需要这些。
不是大人口中的理所应当,是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去照顾别人。
就像葬礼上守灵,跪在她旁边的大姐姐一直紧紧拉住她的手,漫漫长夜,姐姐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北栀觉得,也许真正的亲人之间,最好的安慰并不是轻飘飘的几句好话,也不是从对方活的比我还惨中得到满足,而是沉默又有力的陪伴。
难过的时候,只要有人陪着,心情就会好一点。
小表弟小表妹似乎也懵懵懂懂明白了这一点。出殡时,他们穿着丧服跟在她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叫着姐姐,跟着她一起跪拜,还从小衣兜里掏出水果糖来递给她和北茉。
他们执拗地让她和妹妹吃糖,把藏起来的好东西都给她们。
看着朋雨朋雪稚嫩天真的样子,北栀泪眼朦胧,哭笑不得。
在命运翻雨覆雨的大手之下,人类的脆弱和渺小总是那么一览无余,而悲伤却沉重压抑。
可安慰和陪伴像是绝境中悄然开出的花朵,它们的存在,不知不觉间就给了人们温暖人心的希望。
六岁的北栀,在被命运的大手推到了这个重要的人生分水岭上,看着蒙着雾气未知的前方时,恍恍惚惚明白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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