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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那么一个晚上,正吃着饭,父亲忽然打掉我手里的筷子。
他恶狠狠地伸出手指,盯着我。
“干什么都不行!看到你就烦!废物!”
铁般的巴掌甩上来。
我被他打地摔倒在地上。
碗碎了一地。
米饭黏在地上。
他撕碎了我放在桌上的试卷和成绩单。
雪花般的碎纸片落下来。
他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扯起来,耳光接二连三地甩下来。
“我搞死你!”
“废物!趁早给我滚出去!”
已经哭不出声,眼泪落下来,脸上肿地滚烫。
父亲的女友坐在客厅里,将电视声又调高了几格。
父亲把我推倒在地上,用力踩我的肚子,踹我的双腿。
痛,只有痛。
很久很久以后,父亲终于发泄完,他对着躺倒在地上的我啐了口口水,回了房间。
我不记得在地上躺了多久。
肿起的脸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冷热两重天。
那些试卷的碎片静静地落在眼前。
我躺在那里,好像这一辈子的眼泪已经流尽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听见父亲的女友关了电视,去洗澡的声音。
她出了浴室,回到房间,同父亲说话,两人笑起来。
我又魂离了肉身,浮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一身伤痕的自己。
我看见自己躺在地上,佝偻着背,脸上红肿,落着泪。
那一种懦弱脆弱的样子。
我对自己感到厌恨。
夜阑人静,正听见隔壁传来打情骂俏的笑声。
在那一种快乐甜蜜的残忍声音里,我听见自己无声的巨大的绝望。
忽然有一道非常非常低沉温柔的声音,将我从痛苦的记忆深渊里拉回来。
“雾里,我们谈一谈。”
我仿佛魂魄回了肉身。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低下来,宁静的深夜里,偶尔爆发出一两声巨响。
电视里的电影正播放到高潮,那个英俊的恶魔男孩从敌人手里救下了受伤的女孩。
方嘉横伸手轻轻扶起我。
“地上冷。”
我看着他。
他那双锋利目光温柔地看住我。
我忽然明白,他当我是个成熟的大人那样尊重我。
我看了一眼嘉一,她那样温和精致的面孔,和方嘉横有着异常相似的温柔笑容。
方嘉横同我摆出端正姿态。
“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全部告诉我。”
我将房子的事,以及父亲与亲戚断绝关系的种种,一一细讲给他听。
他始终冷静认真地听着。
“我可以帮你置办住处,付你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仍然低着头。“不敢,我没有资格请你无缘无故地为我付钱。”
方嘉横淡淡的笑。“没关系,可以等你长大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
那将是非常非常遥远且漫长的将来,我甚至没有把握,那时候的我是不是有能力可以还给他多年昂贵的付出。
他当下不计较,不代表他心中没有衡量。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和自身的利益过不去。无论何时何地,永远要想办法让自己成为那个拥有利用价值的人。
是母亲抛弃我,是父亲与亲戚彻底分家,是那些人看不起我,教会我这些道理。
有些人需要的利益是钱,有些人看重的利益是永远可以为他所用的忠诚。
方嘉横并不缺钱,我清楚这一点。
不在他身边,我就永远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他可以随时随心收回这份恩。那时候,我便又成了无家可归的拖油瓶。
如果……可以跟在他身边,为他做事,做他身边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便永远可以吃他这一口饭。
我欠他的,永远可以及时还。
我永远会是他身边那个有用的人,他的大方付出,便不会那样心不甘情不愿。
我才能拥有一个落脚之地。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住他。
“或许,将来我考上大学,有了一份工作,就可以开始一点点地还你钱……但那是很遥远的以后,我什么都不能确定,我也不能向你承诺什么。我不愿意。”
方嘉横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注意我的反应。
我敏感地捕捉到了,没有移开目光。
“我愿意跟着你,只要你需要,我会不顾一切地为你去做事。”
“什么都愿意?”
“是。”
“就为了让我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
“是。”
烟花的喧闹声后,是异常的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方嘉横竟然笑了。
他的手轻轻握空拳,挡在鼻尖前,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顿在那里。
再没有见过哪一个人,在这种时刻,连笑都那样优雅。
我几乎失神地掉进他那副深邃的笑容里,可身体却不自觉颤了颤。
嘉一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她做了你二十岁才肯做的事。”
方嘉横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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